这一夜朱棣始终不能入眠。
他向来深沉,但因心胸阔达,心中其实少有隔碍。只是不明白为何今夜会如此的心事重重,就像心头塞了一团棉絮一般难受,欲罢不能。
眼见着夜越发的深沉,朱棣翻来覆去却始终睡不着,脑海中一会儿是自己那已经亡故的生母碽妃。她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呢?难道真会是像传言中的那样是被自己的父亲洪武皇帝朱元璋赐死的吗?父亲又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赐死她呢?其中莫不成有什么隐情?
想到死因扑朔迷离的母亲,朱棣只觉得思绪越发的混乱起来,翻了个身,转念又想到自己那放浪不羁的同胞弟弟朱橚。想着他是否还在荒郊野外遍寻百草?他那放浪不羁的性子可时常惹得洪武皇帝不悦,他此番出去皇帝又会作何感想?是否又会惩处于他?
如此这般的剪不断理还乱,朱棣不禁想念起那怪和尚道衍来,想着若是这个无所不知、见地极深的和尚在身边的话,他定能解自己疑惑的。只是他那信笺里的“天网恢恢疏且漏,天纵之机不可候。若能拿得金箍棒,饶是天宫捅得破”诗句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莫不成真的是要自己去找那杨怀宁府的管家杨英?可三法司衙门都找不到的人自己没有任何的权势,又怎么能找得到呢?
一会儿朱棣又想着这道衍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好似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似的,难道他真能掐会算,知晓过去未来?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呢?他又将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做些什么大事?
正当朱棣思绪万千、烦扰不堪时,长安街外悠然传来更夫的三声更响。不知不觉,竟已是来到了三更时分。被更声一搅扰,朱棣猛然发现,不论自己脑海中想着谁,心中惦记着的其实都是白天遇见的那位逃婚少女罢了。细细回想,方才自己胡思乱想时其实每个人都是那少女的模样啊。她的一颦一笑,甚至一嗔一怒都是如此吸引自己,挥之不去。可她毕竟已经许了人家,自己又能怎样呢?
自己不是已经跟魏国公徐达长女定了亲吗?怎么还可以想这些呢?更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平民女子违拗皇帝的旨意、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于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朱棣不禁警觉,心中暗骂自己愚蠢。
想到这儿,朱棣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起身在房里踱了两步。远远地,仍旧可以听见府里的仆役们的欢笑声,他们竟然还在嬉戏?!想着朱棣心中却又莫名的怅然若失起来,驻了步子,想着若是有那少女陪伴在侧,那该有多好啊?
自己如此剪不断理还乱,朱棣也不禁摇头苦笑。
可转念一想,又想到就算已经和徐达长女徐仪华定了亲,可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呢?只要等着跟徐仪华完了婚,自己再伺机将那少女娶回来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啊,想来不论是皇帝还是新娘徐仪华都应当不会有什么异议的。若如此,那少女也不需要在外流浪了啊。想着想着,朱棣又忽然高兴了起来。
如此反复思量,欲罢不能,朱棣竟然一夜都没合眼,眼见远方天际露出了一点腹白,朱棣便再也按捺不住一跃起身,匆匆洗漱了便打马赶往朝阳门码头。
此时虽然刚到辰时,朝阳门码头却已经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忙碌热闹了起来。
“悦来居”是在朝阳门码头东侧不远处最大的一家客店,常年都有走南闯北的客商到此投宿,最是三教九流的人杂之地,生意却也还红火。想不到那少女竟然要屈居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以她的美貌还不知吸引了多少歹人在暗暗打着主意呢。
朱棣牵马来到“悦来居”门口时,正有一群汉子从里面搬货上船,想来是一些早起转运的客商。
朱棣迈进“悦来居”的大堂,只见堂内端正地摆着横竖各三张八仙桌,桌上清一色摆着一副白瓷茶具,煞是美观,再看堂内的桌椅板凳也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收拾得齐齐整整。大堂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拉着帘布的小门通往内院,两侧小门中央的壁墙上则供着神龛。大堂进门的东侧是一处柜台,放着几本账册和几个空酒坛。饶过柜台,则是一个回廊木梯,直通到楼上客房。
只偌大的一个客店此时竟然空无一人,就连跑堂的店小二都没见着,朱棣不禁诧异,暗暗留了心,屏住呼吸仔细听去,竟隐约从楼上传来些许吵闹声。
朱棣邹了邹眉,暗觉不好,忙快了几步蹬上楼梯。一上楼梯便见西侧甬道上已经挤满了人。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胖汉捂着发红的脸正有些恼怒地悻悻退了出来,从朱棣身边走过时兀自喋喋不休、骂骂咧咧地下了楼去。
朱棣凝目往人堆里看去,忽然一惊,只见人群中央被围住一人,却不正是昨夜令自己辗转反侧一夜不眠的少女吗?但见只要那少女往前,便有几个家丁模样的汉子立刻围了过来,堵住去路。待那少女又要往后时,又有几个家丁将后路也堵了起来。只奇怪的是这些汉子只是围堵,却不动手。
少女的俏脸已然气得通红,瞪着那些家丁模样的汉子怒道:“你们可要想好了,当真要与本小姐为难不成?哼哼,到时可别怪我没手下留情!”
那些人也是奇怪,听到少女呵斥,竟都垂下头去,不敢回话,却只是不让路。
少女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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