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渔夫们泊船蔡河边,等着鱼贩子来收鱼。
河边柳树下竹棚中,炊烟升起,一对老夫妻已在这里卖鱼羹多年。
张齐领着太学中两个好友缓缓踱进竹棚,三人找了一张小小竹桌坐下,叫了三碗鲜鲤鱼羹。
片刻之后,一个不起眼的白面汉子也走了进来,随意坐到张齐几人旁边桌上。
他似是第一次来,不知此地需客人开言叫餐,那老丈见状,一边剖鱼一边问道:“客人要吃什么?”
那汉子道:“你随便拿几样上来就行。”
众人都等着那老丈现做鱼羹,张齐一边与友人闲聊,一边不时望向外面。
鱼贩子们都已来到,河边涌起一片讨价还价嘈杂之声,鲜鱼得尽快上市,贩子们买得鲜货,很快散去了。
这时一群嬷嬷媳妇姑娘们方涌过来,原来每日总有些贩子们看不上的小鱼、虾蟹,个头虽小些,味道却好像比市上买的鲜美似的,价格也公道得多。
张齐很快瞥见妹妹挎了竹篮在聚精会神挑小鱼。
刚好那老丈端了鱼羹上桌,张齐对自己身边士子说道:“李兄,我这里出去不便,你帮我加点醋在羹中可好?”
竹棚极小,张齐坐的是靠近板壁的地方。
那姓李的士子拿起他汤碗去炉边加了一些醋,正走到小桌旁,张齐突然急急站起来道:“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内急!”
他捂着肚子,将那姓李士子撞倒在旁边桌上,那士子手中一大碗热鱼羹大半泼在了那白面汉子身上。
那汉子受不得热,一面大声骂娘,一面眼尾余光瞧见张齐出了竹棚,他夺身想追上,那姓李的士子却抓住他胳膊道:“你这人怎如此粗鲁?谁人无有身生父母?你这样骂我高堂,可是君子之行?”
他死死拉住那汉子理论,另外那个士子也过来帮腔,店中狭小,那汉子一时竟无法夺路而出,他怕张齐跑得远了,急起来,一把两个士子推倒,跑出一看,柳树下一群嬷嬷媳妇们闹着买鱼,哪里还有张齐影子?
他心下着慌,想着若是跟丢了这秀才,张副将绝不饶我,一地找寻起来。
张齐瞅准了张锦,跑出来之后一把拉过妹妹,张锦惊道:“哥哥怎么来了?”旁边众人听见是兄妹偶遇,也都不理会。
张齐拉着妹妹急急走到竹棚后面长片芦苇中,一口气道:“江壁川昨夜来家中搜查询问,他已知道我们藏匿了夏姑娘。他说对夏姑娘绝无恶意,但我与父亲不知可否相信他。今日一早我便发现被人盯梢,父亲应该也是一样。你与夏姑娘暂时不要再与家中联系,有事我会再借机通知,千万千万!”
他一口气说完便跑出芦苇丛,又奔至竹棚后茅房中,不一时那白面汉子果然找过来敲茅房木门,张齐不耐烦叫道:“稍等片刻!急什么?”
那汉子这方罢了,耐心侯在茅房之外。
张锦从芦苇丛中走出,也无心买鱼了,挎了篮子便往家走,一路想着哥哥的话,越想越心惊,到家立即一字不差告诉了夏青蝉。
夏青蝉闻言,皱眉道:“我可不愿再见到他!”
张锦思绪杂乱,没注意夏青蝉直接称呼江壁川为他,点头道:“我看哥哥的意思也是让你仍躲避起来。”
她见夏青蝉面色苍白,便道:“蝉儿,我心中也有些害怕。你说这江枢相找你做什么?是为了那诏狱么?可爹爹说过夏伯伯没有结党。”
夏青蝉想了半日,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
这一世两人并无交集。
张锦呆呆想了半晌,方道:“我哥哥说了,让我们不要联系家中就好,有事他会再知会我们,咱们也别东想西想,听我哥哥的就是。那江枢相不是说了没有恶意吗?没什么好担心的。”
夏青蝉平日总听张锦说张齐聪明可靠,眼下照张齐建议去做,总没错的,便也点头称是。
两人如此都放松下来,相视一笑,张锦道:“鱼也没买成,怕江枢相的人发现,我也不能回店里看着她们做香丸了。咱们横竖在家中无事,不如为元宵做几个花灯好了。”
夏青蝉想着既然他说了没有恶意,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也笑道:“好啊,让我来画几个好的。”
两人在家中忙了一早上,做得了一个兔子灯,一个大鲤鱼灯。
正互相啧啧称赞时,宋娘子突然掀开暖帘,说徐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徐淳音已笑意盈盈走了进来,装饰华贵、珠翠满头,轻云在她身后抱着白狐裘。
一见那两盏灯,她便笑道:“哎呦!你们好兴致!做得真巧!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一边拿起来细看。
夏青蝉让人赶紧倒茶过来,张锦又要去做点心,徐淳音摆手道:“不用不用,我马上就走。”
她随意坐下,对夏青蝉说道:“今日不能久坐,你看我穿成这样,是要去外祖家探病的。我外祖母着了些风寒,太医说她年事已高,需静养一月。
外祖家年年除夕在中隐楼给女眷们包房,看陛下去太庙祭祀的仪仗。如今外祖母去不了,我母亲还有姨母舅母们也懒得去了,就只我和几个表姐妹们去,青蝉你说妙不妙?我到时来接着你一起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