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郡之贤士大夫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其所为。呜呼,亦盛矣哉!”
清晨,崇文门外早市,一个举子模样的人在茶馆中摇头晃脑的读着一篇文章。
当他读到“由是观之,则今之高爵显位,一旦抵罪,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贱行,视五人之死,轻重固何如哉?”的时候,周围的百姓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
“当朝诸公都是些什么东西?在魏逆猖狂之时,不顾礼义廉耻,纷纷争相投效,争立生祠,真是丢我辈读书人的脸面。”
一个穿长衫的读书人没等那人读完,便放声喝骂了起来。
“呵呵,兄台莫急,比起争立生祠之事,那些魏逆的十孩儿和四十孙才是丢人现眼呢,当然论不要脸,谁都比不上前朝的顾首辅,七十多了竟然还要给魏逆当儿子,此人脸皮之厚,堪比这崇文门的城砖啊。”
正在旁边喝茶的另一个读书人也附和说道,顿时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这人说的前朝顾首辅便是顾秉谦,此人四十五岁才考中进士,熬到七十多了才干上礼部尚书。
但恰逢此时魏忠贤开始掌权,顾秉谦为了能顺利入阁,便想投入阉党名下。
当时盛行给魏忠贤当儿子,但顾秉谦此时已经七十多了,魏忠贤才五十出头,再给人家当儿子,顾秉谦恐怕魏忠贤嫌弃。
但此事难不倒顾秉谦。
一日,他领着自己的小儿子去拜访魏忠贤,诚意满满的对魏忠贤说:“九千岁,下官本属意做干子,但虑须发皆白,恐有妨千岁,便让吾子为千岁之孙,以替下官尽孝。”
为了给魏忠贤当儿子,怕魏忠贤嫌弃自己岁数大不收,便让自己的儿子给魏忠贤当孙子,此人之不要脸,可见一斑。
待众人笑罢,又有一人大声说道:“呵呵,顾首辅虽不要脸,但若论心狠手辣,比起他那煨蹄总宪周日万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杨公、左公有在天之灵,当收了此等鼠辈。”
此人话音刚落,周围又是一片哄笑。
煨蹄总宪周日万指的是吏部尚书周应秋,此人烧的一手好蹄髈。
因为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好吃蹄髈,他便经常请其过府一叙,若魏良卿有事来不了,他便亲自充当外卖小哥,将蹄髈送至魏良卿府上。
因为蹄髈烧得好,走上了魏良卿的门路,周应秋很快便官至左都御史,左都御史在明朝又被人称为总宪,时人便称其为煨蹄总宪。
在魏忠贤的帮助下,周应秋后又进阶至吏部尚书,从此便做起了买官卖官的生意,号称日进万金,世人便称其周日万。
此后,读报之人念一段,茶馆中的众人便笑骂一阵,像这样的情景,近来在京城的茶馆酒肆十分常见。
而百姓士绅对于清算阉党的呼声,也随着这篇文章的流传,而变得愈加炽热起来。
但相比于士绅百姓,在京的朝廷官员早就开始了蠢蠢欲动。
早在朱由检杀了‘五虎五彪’而偃旗息鼓之后,朝廷中以及在野的东林党官员便坐不住了。
朱由检以朝局稳定为由而草草结束阉党大案的举动,东林党们早就不满了。
被魏忠贤戕害的元气大伤的东林党们,并不想这样放过阉党。
血仇得用血来还,‘五虎五彪’区区的十个人头平息不了东林党的怒火。
而且东林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天启朝魏忠贤的阉党崛起以后,东林党许多官员或被杀或被贬,阉党及其他党派趁机抢占了很多东林党的职位。
因此东林党意欲扩大阉党案打击范围,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势力,重振东林党天启初年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局面。
东林党人的地盘,要用东林党的剑去犁。
于是在朱由检杀了‘五虎五彪’之后,一场誓将颠覆朝局的阴谋便秘密的开始了。
先是在野的东林党大佬张溥写了这篇《五人墓碑记》,随后在东林党人的操弄下,这篇文章便从各地发行的邸抄上面开始刊登。
然后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流传到整个大明。
近日来,又随着进京赶考的举子,在京城的茶馆酒肆广为流传,每日都有热心人士帮京城百姓重温这篇大作。
生怕京城百姓听不懂,便有更热心的举子帮着解读引申。
于是,民间要求再次惩治阉党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伴随着民意,各地官员士绅纷纷上书请求重新惩治阉党,而京城的官员们甚至开始串联要去午门外请愿。
“那群翰林们要来叩阙?”
听完高起潜的汇报,朱由检有些惊讶。
他一直都知道东林党在朝在野的力量很大,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
而那篇《五人墓碑记》,他前世在中学的时候也学过,当时的语文老师还说张溥是个君子,而自己也跟着同学一起痛斥过魏忠贤。
如今看来,这历史还真的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啊。
“几时要来?”
朱由检虽然惊讶,但并没有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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