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儿听到他这番谬论,不禁瞠目结舌,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因见他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便说道:“这几日坊间多流传着石公子的长短句,东京城的歌女,莫不以争唱石词为荣。不知石公子可否赐一首词给奴家,奴家以后也可以在姐妹面前夸耀夸耀。”
她却不知道石越最近最烦的就是诗词歌赋,本来在现代的时候,他是最喜欢宋词的,因此背得许多首词,以致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有二十多首“词作”流传于汴京,而且首首都是精品,为他轻松博得了“才子词人”的名声。因为他的词风格各异,更让人啧啧称奇,那些书生给他一个名号,人称“石九变”。但是自从看到这个世界的儒生们无不沉迷于声色当中,他便明白这宋词也不过是他们娱情的工具罢了,对于这种社会风气,他甚至有点痛恨起来。
此时他见楚云儿也向索词,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他却没有注意到楚云儿的身份,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饶是楚云儿脾气好,也闹了个大红脸。
楚云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向他索词,怎么就变成“不知亡国恨”了,若是换了别位,她早就出言讥讽了。偏偏这个石越,她却开不了这个口,只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又觉得委屈,泪珠儿便到了眼眶里,只死死忍不住,不让它落下来。这么多年来风尘里承欢作笑,要哭也只是暗里哭,她也是第一次忍不住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副样子。
石越话一出口,猛的醒悟过来,心里其实就已经后悔了。这时见楚云儿这副模样儿,心里更是没了有谱,他可没什么对付女孩的经验,只红着脸,一脸谦意的说道:“楚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感而发……”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楚云儿更想哭了,可心里边又觉得孟浪,自己和这个石越也不过两面之缘。因此硬生生强忍住泪珠儿,幽幽说道:“这不干石公子的事情。是奴家失礼。”
石越见她这样子,不由得更急了,口不择言的说道:“不是,不是,是我不好,我本来是骂那帮书生的,我实在是无心之失,不过总之是我不好……”
楚云儿听他说什么“是骂那帮书生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做声,依然只低着头坐在那里。石越愈发急了,红着脸,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话来安慰一下她,其实他倒不是对楚云儿有什么感觉,只是安慰一个被自己惹哭的女孩子,对于一个现代的男生来说,实在最基本的修养,偏生他平时虽然可以口若悬河,可是要逗女孩子笑一笑,实在是比让他英语过六级还难……结果他干脆也就红着脸坐着,真是“相对无言”了。
两个人就这么红着脸坐着,一个低着头不停的弄着衣角,一个歪着脖子看着窗外。搞得那上来伺候的酒保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个溜着眼睛偷偷的瞄。
坐了好一会功夫,楚云儿已知道这个石越其实是个脸薄的,可自己又实在开不了口。眼前这个人,实在比不得别人,自己没来由的就要腼腆几分。正胡思乱想间,却见石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轻轻放在她前面的桌子上,温言说道:“楚姑娘,方才在下实在是无心之失。这本小册子是我平日没事写的词儿,也有三四十首,算是我给你陪罪吧。今晚我还有朋友醉了酒在车中要照料,就此告辞吧,改日我再亲来碧月轩给楚姑娘陪罪。”说完便听他“噔噔”的逃也似的下楼去了。
楚云儿待石越走了好久,才轻轻捧着那本小册子放入怀里,一片女孩儿的心事,人都痴在那儿了。
楚云儿当时不知道,从这个晚上之后,石越有十多年没有再填过词;而石越当时也不知道,从这个晚上之后,楚云儿从此最常唱的词变成了“石词”,而他虽然不再填词,也不再“借用”古人的词作,但是他的词人之名随着歌女的歌声从汴京流传到杭州;从青楼传入了皇宫,便是连年轻的皇帝赵顼,也能唱几句“男儿心似铁,纵死亦千钧”。
石越辞了楚云儿,扶着唐棣回到桑宅之后,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已经不是“站稳脚跟”,而是要做一番大事业。做大事业的人,绝不应当求田问舍,过份在乎自己的得失,这一点石越是深知的。
反正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也无所谓了。石越对自己说,别说是再死一次,就算应了那句诗,死九次自己也不后悔。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聚在一起准备吃饭的时候,石越对唐甘南、桑俞楚说道:“二叔、桑伯伯,侄儿有一事想与二位商量。”
唐甘南咪着小眼笑道:“贤侄且说无妨。”
石越沉吟着,小心的选择遣辞用句,淡淡的说道:“前些天曾与二位长辈说过木棉花与棉布,侄儿不才,于这些事情略有涉及。如果二叔和伯父有意的话,我或者可以让棉布制成的工艺变得相当的简单易行。”
这话说出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一桌人都直瞪着眼睛望着石越,只有唐甘南嘻笑道:“我素来相信贤侄的本事,这等好事,我们岂有不感兴趣的道理?不过民以食为天,先吃饭,吃过饭再谈不迟。”
桑俞楚也笑道:“贤侄连这些方面都有涉猎,真真是个奇才。你二叔说得不错,吃过饭,我们再详谈此事。这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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