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疲倦地闭上眼，拒绝去听任何皇马的庆祝。

黑发少年保持着射门时跌倒的姿势，坐在草地上一言不发。在最后时刻的那次努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时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身上下都在抽疼，骨头咯吱作响，似乎散架了一般。他跌在草地上急促的呼吸，胸部剧烈起伏，根本停不下来。肺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应该是吸入了太多冷空气吧？现在2月了，天气也还没有回暖啊。塞巴斯蒂安模模糊糊地想，脑海里隐隐约约掠过刚才起脚的情形，还有那“砰”的一声――击碎他所有希望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忽略那些歌声，然而越发高昂的“halaadid”无处不在，反反复复地提醒他，无比清晰――波尔图输了。

又输了。

在伯纳乌，在比赛的最后时刻，输掉了比赛。

明明这只是他升入一线队后第一次输掉比赛，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输了无数次，这个场景似乎已在眼前反复出现，仿佛是失去了这个赛季一般。

怎么会这样呢？他慢慢地问自己，带着些失落和茫然。

一个声音瞬间在心底响起，带着刻薄与嘲笑：原本就应该是这样！你真的以为可以凭借自己在伯纳乌战胜皇家马德里？别做梦了！

但是我明明也很努力的。塞巴斯蒂安在心底小声辩解。

努力？哈，你以为，是个人努力一下胜利就手到擒来？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看看你的对手是谁。哦，我知道，你幻想着拯救球队于危难之间，在球队落后之时被主教练派上场，然后助攻、进球，力挽狂澜，上演弱旅屠龙的好戏？

我没有，他努力辩解，我只是想为球队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做出自己的贡献。

但是那个声音还是不依不饶：哦，这就是你对球队的贡献，送给对手一个进球？要不是你冒险选择人球分过，那个进球会发生吗，波尔图会失败吗？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做过一球成名的美梦！

一球成名！

一球成名？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哦，不对，其实你也可以算一球成名的，只要说起那个失球，绝对少不了你！只要媒体提起这场比赛，一定会说：第85分钟，塞巴斯蒂安?卡隆佩里茨丢掉球权，然后被皇家马德里抓会打出反击，并且攻入一球，将这个比分保持到结束。

别说了，黑发少年苦苦哀求，是我的错误。

但是嘲讽依旧：你想成为最好的球员？最差的才是吧！瞧瞧你的表现，糟糕成了什么样子，你以为那些小心思真的会起作用？

你真以为凭你的身板可以适应职业赛场的身体对抗？

你真以为你的传球可以穿透对方的防线？

你真以为你的假动作可以骗过对方？

你真以为你的屑术够不错的？

别做梦了，塞巴斯蒂安，你早过了天真的年龄了！

暗藏的那些心思被尖锐地指出，连带着丢球的事实――那层朦胧的薄纱被无情地揭开后几可预见残酷的现实。一切都无所遁形。一战成名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幻想，1：0的比分才是的的确确的真实。

塞巴斯蒂安难堪地坐在草地上，像一个溺水的人，不自觉想抓住什么。他的手按在草坪上，像在绝望中捞到根浮木一般，紧紧地将草握进手心。

那些吵闹不休的声音嗡嗡作响，塞巴斯蒂安抿紧唇，猛然抬手，试图捂住耳朵隔绝这一切。但还未及到达目的地，一股大力突然拦截住他。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他猛然抬头望向来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白色的球衣。

皇马的球员？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塞巴斯蒂安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容貌精致的男人。是皇马的14号，费尔南德斯?古蒂。自己最后趁着他的不在状态断下了足球。他来干什么，也是来嘲笑自己吗？

出乎他所预料，金狼递给他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我拉你起来？”

“谢谢。”塞巴斯蒂安顺着对方的手站起来。他勉强提提唇角，想挤出一个道谢的微笑，但是看在对面的金狼眼里，却是比哭还难看。

古蒂在塞巴斯蒂安上场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事实上，当时场绝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15岁的年纪，任谁都会好奇，毕竟是在欧冠这样的赛场上，况且还有解说员夸张的语气作为背景。

然后，他看到了少年精致的容貌，瘦弱的身板，以及在最开始不停地和马克莱莱纠缠。被犯规、踉跄、跌倒，然后摇椅晃地爬起来继续比赛――古蒂也不知道他到底倒下了多少次，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每次看到少年都是摇摇欲坠的身影。那时他只是一声嗤笑，波尔图放上一个孩子也未免太小瞧皇家马德里了，果然比赛就一直这样进行。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以为少年就是空有一张脸蛋的货，但那次成功的突破马克莱莱却让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连带着，勾起了自己并不遥远的记忆――关于白衣军团永远的王子，在2000年7月27日选择了远走亚平宁的费尔南多?雷东多。

在费尔南多还没有去ac米兰的时候，古蒂经常看见那个动作。或许王子并不经常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