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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溧中了举,整个孙家心思都在他身上,京里来的纨绔孙二爷愈发没人管。腿伤也好了天气也凉快了,孙二爷日夜泡在秦淮河画舫上。

这日他约了几个朋友吃酒。席上一粉头听说他姓孙,笑道:“青石街孙府大爷中了举人,哎呦呦见天的吃酒。前儿奴家刚过去陪席。二爷可认得?”

孙二爷不悦道:“不认得。”

有个爷们道:“那孙大爷我倒也见过一回。你看他如何?”

“奴家离得远,没伺候上。”粉头道,“孙大爷手下有个长随,年约五十岁。非但认得字,还会写文章。席上那些公子少爷们好生羡慕,都说什么古有郑玄今有孙溧。孙大爷好不威风。”

孙二爷心中暗恼:那分明是他的人,竟让孙溧得了颜面。粉头见他沉着脸,忙陪笑劝酒。方才那爷们也问他何故心情不好。孙二爷哼道:“人家借了我的东西,都好几个月了愣不肯还。合着拿我的东西出去显摆了。”

粉头忙说:“世上总有人脸皮厚。旧年奴家跟船去江宁刘家。他们家有个小蹄子借了奴家的钗子日日戴在头上,直到奴家要走时才还。呸,没见过世面。那钗子半分不值钱。”

那爷们指着她向孙二爷笑道:“孙公子不用愁。再不济你回京时那人总得还你。终究是你的不是他的。”

孙二爷眼神一亮:是了,终究不是他的,爷回京时总得还给爷。再说,余得水倒忠心,前儿还特来请安。遂拿定了主意,要回京城去。

他要走,孙老爷自拦不住。只是他非要带余知书回去不可。孙老爷招余知书过来,许诺日后给他个好媳妇,问他可愿意留下。余知书叩头道:“奴才不过卑贱之身,借主子的光略认得几个字罢了。不敢因赏赐而忘旧主。”孙老爷点头夸赞其忠,遂叮嘱他好生督促侄孙上进,将之还给了孙二爷。孙溧心中虽不大自在,他也要进京赴考,顾不上别的。

孙老爷本预备过几日打发孙子和侄孙一道上路,不曾想孙二爷次日连招呼都没打自己就走了……只得骂几声“不知好歹的小孽障。”又觉得余知书跟了他可惜。

孙溧临走前特特来访薛蟠,薛蟠少不得灌了他两耳朵吉利话。孙溧乃问道:“贤弟原来学问不俗,为何不下场科考?”

薛蟠苦笑道:“小弟有时才思泉涌,有时对着题目数日不知如何下笔。漫说没有急才,连慢才都没有。科考时间太紧了,小弟撞大运也未必能撞上。”孙溧十分可惜。薛蟠有数门显贵亲戚。若他也在朝为官,于金陵同乡皆有益。

九月二十六乃良辰吉日,宜出行。新科举人孙溧登船离开金陵,往都中赴春闱而去。

贾琏、孙二爷、孙溧三人都在从金陵去京城的路上。贾琏因心中有事,快船换快马再换快船赶得最急;孙二爷知道族兄随后也要进京,欲早些去祖父跟前说话,遂也不慢;唯有孙溧甚是悠闲,半途时常赏风吟月。

荣国府正预备冬至节之际,贾琏弃舟登岸回到京城。王熙凤闻报自是喜不自禁。偏这大半年王夫人身上不自在,府中乃是她与李纨管家理事,忙的厉害。好容易回到自家小院,贾琏竟然不在!一问方知,琏二爷见过老太太后又去见二老爷,最末才去的大老爷院子,到这会子都还没回来。家里打发人过去探听,说他们爷俩一直在闭门议事。王熙凤暗想:前些日子来信都说诸事顺畅,莫非路上出了什么异样?心下略不安。

贾琏跟他老子回话自然快不了。在金陵呆的两个来月,不明小和尚插了他们大房好几把刀,刀刀见血。贾赦起先亦怒不可遏,待悉数听完反倒默然不语。良久他问贾琏:“依你看,咱们家欠国库的银子最多能拖多久?”

贾琏怔了怔:“拖到……岳父还他们家银子时?”

贾赦点头道:“差不多。”

贾琏小声道:“可能少还点子么?”贾赦瞥了他一眼。他垂头道,“在金陵时日日忙碌,顾不上琢磨。前些日子儿子坐在船上,数了数不曾还银子的人家,委实太多了。圣人……总不能只盯着咱们家。”

贾赦冷笑道:“小和尚不是告诉你了?那个什么李叔本是皇帝家的人,假借林海之仆为名见你。王子腾想必也不是自己想还银子,乃圣人逼他还。”

贾琏恍然:“如此说来,李叔是圣人特派来见我、逼咱们家还银子的!”

“不错。”贾赦捋着胡须道,“薛蟠这孩子委实向着咱们。他在那姓李的跟前说周瑞女婿和二太太,为的是替咱们找个拖延时日的借口。不过由此可知,圣意已决,等太上皇驾鹤西归便要收拾旧臣。”他又想了半日,“林家妹夫倒是极得圣宠。”

贾琏仍不舍道:“老爷,实在太多了……”

“我又何尝愿意还。”贾赦叹道,“今儿已是快用晚饭了。明儿你早些上你岳父家走走。”

贾琏在金陵的两个月,每晚都要跟法静等人商议次日如何行动,薛蟠也时常参与,竟将往年那惫懒气息去了大半。忙说:“不用明天。事出紧急,我吃了饭就过去。我还有许多事想请教他老人家呢。”

贾赦诧异道:“出去一趟倒是勤勉了许多。”

贾琏道:“老爷不知道。咱们京城日子过得散漫,他们金陵那帮人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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