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不明在林府第三次遇见假卫若兰,心中暗暗窝火。假卫若兰含笑放下茶道:“果然林大人说的便是不明师父,别来无恙。”
不明面无表情合十道:“贫僧无恙,多谢卫施主挂心。贫僧还担心卫施主没鞋穿呢,看来是多虑了。”
假卫若兰笑如春风拂面:“烦劳师父挂念,亏的我这趟多带了几双鞋。”
林海纳罕道:“不明师父,你与……”
假卫若兰立时打断道:“林大人,卫、某和不明师父前日……”
不明也打断道:“贫僧与卫、施、主今日中午才刚见过一面……”假卫若兰大声咳嗽。
二人互视,以目光达成协议:假卫若兰不提天上人间,不明不提围殴。假卫若兰笑眯眯向林海道:“中午我去买狮子头,不明师父就在不远处用斋饭,可巧遇上了。”
不明垂目绷住笑意:“卫施主言而有信平易近人不吝身份深入群众,真乃谦谦君子。”
林海霎时惊讶,看了那老大人一眼。假卫若兰忙指道:“这位是周大人,眼下在礼部任职。”不明忙上前与那周大人合十行礼。周大人作揖还礼。不明暗暗龇牙:方才假卫若兰说“眼下”这两个字时,周大人目中闪了道光。
林海又道:“魏公子方才问下官可认得写‘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的金陵诗僧。下官说巧得很,不明师父正在我府上做客。”
不明道:“不过随手闲笔罢了。”
假卫若兰摇头晃脑道:“不知师父写的好~~诗~~是?”
不明慢条斯理道:“贫僧得意之作,便是年初林大人来金陵时,我二人同游紫金山所吟的那首竹石。”
林海抚掌道:“那个真真好诗!”遂命人去取。
一时下人取了卷轴来,林海亲自展开。假卫若兰一看,正是不明亲笔。写的是: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假卫若兰不禁击案赞道:“好诗!果真好诗!”连那周大人也捏着胡须连连点头。不明莫名打了个冷颤,赶紧谦虚几句。
假卫若兰再看不明时,眼神竟与之前有几分不同。吃了口茶,笑盈盈道:“前儿我与不明师父还在金陵相会,时隔一日竟又于扬州偶遇,可谓缘分不浅。”
不明淡然道:“贫僧小庙本在金陵,卫施主又去了金陵,得遇乃寻常事。并昨日贫僧知道了件颇为棘手的私事,特赶来求扬州林大人相助,不曾想卫施主也来了。”林海纳罕的瞧过来一眼。不明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贫僧正斟酌着如何同大人说。”
林海道:“师父有话只管明言。”不明合十而谢。
当晚林海做东,请假卫若兰与周大人就在府衙小宴,不明作陪。席上周大人与林海打了许多哑谜,假卫若兰只做壁上观;不明是当真听不懂。一时酒席散去,林海与不明亲送他们一行人离府。
回头才刚踏入后宅的垂花门,不明便问林海道:“大人吃饱没?”
林海噗哧笑了:“不曾。”
“贫僧也没吃饱。”不明道,“瞧诸位施主只顾着闲聊不下筷子,饶是贫僧身为方外之人也不好意思多吃。依贫僧看,满席之人没一个吃饱的。可惜了夫人预备的一桌好菜。大人,咱们不如接着吃如何?”林海笑而允之。又问不明有何私事求他。不明笑道,“委实是小事。只是也委实不大好开口。”
下人重整杯盘,林海与不明重新吃了会子。不明乃道:“林大人想必知道贫僧俗家的身份,论究起来与大人还扯上了点子亲戚。”
林海点头:“我知道。既是师父不言,我也不提。”
不明微笑合十,又道:“贫僧这回前来,便是想托大人向贤夫人打探一件内闱之事。”
林海一愣:“内闱之事?”
不明道:“俗话说,一样米养百养人。贫僧曾见过舅父王子腾,舅父大人与我母亲的性情气度相去甚远。故此贫僧全然不知贫僧之姨母、荣国府的二太太是个什么性子。”他含笑看着林海,“倘若林夫人肯告诉我母亲,她那二嫂子性情严厉无私、吃穿用度极为节俭、视规矩如性命、堪为世间妇人之楷模,贫僧必亲替林夫人佛前诵经祈福七日做答谢。”
林海挑了挑眉头:“师父这是何故?”
不明苦笑道:“实不相瞒,家母乃一寻常内宅妇人,眼界见识皆短却极爱儿女。这些日子姨母再三来信,想替表弟求舍妹为配。他们本是京城公府,家母心动不已,贫僧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唯有拿大户人家规矩重来做筏子相劝。我妹子娇惯,受不得那个。”
林海先是微惊,又沉思片刻,捋了捋胡须道:“你这小和尚见识素来与旁人不同。我问你,为何不愿意这门亲事?亲上加亲不好么?”
不明叹道:“贫僧早已告诉家母,表亲婚姻易生弱智病残儿;她只不肯信。争辩说谁家表妹嫁表哥、谁家表弟娶表姐,孩子何尝不妥了?殊不知那个谁家与谁家都夭折了长子长女,有些人家还夭折了好几个孩子。”
林海顿时想起来:“是了,你曾提过这个。”又忽觉好笑,瞧着不明,“倒是难为你了。”
不明立起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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