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目光未移半寸,只当阿衡不存在。
阿衡笑,温和地看着少年的背。
这个少年穿着棉质的T恤,妥帖而干净,黑发茸软,顶尖轻轻地翘起一绺,随着空气细小的波动飘荡着,敏感而稚气。他试图把她当作空气,试图把与她之间微妙的暗涌当作一种征服,试图桀骜着高调着胜利。
阿衡都知道,这是言希与人相处的模式。他竖起了刺,预备不战而将她折服。
她想,言希此刻并没有把她看作一个需要男士绅士风度的女子,而是一个因为荒谬的理由侵入自己领地的敌人,不分性别,只需要驱逐。
可是,这样的对待,却让她感到真实。
这一刻,才是言希真正的样子,不是温柔不是讨巧,不是调皮不是刻意,不是敷衍不是高傲,不是平淡不是凉薄。那些仅仅只是在特定的场合,对着特定的人做出的特定的言希的不完的模样。但,仅仅窥伺到一角,却益发显得支离破碎。
她倒算有幸,在这一节点,看到了完整的言希。
阿衡抬手看了看腕表,七点半,埋头继续写题。
只是,屏幕上,小人死的次数逐渐频繁起来。
又过了许久,一声巨响。
阿衡抬眼,言希冷冷地瞪着她,墙角,是一个被摔得出了裂痕的黑色手柄。
“你预备待到什么时候?”他问她,黑眸深处,镜子一般的光滑而无法穿透。
“你想起了?”阿衡笑,伸手把语数外的作业本递了过去。
少年的眼角上挑,他的眼睛含着怒气,狠狠地瞪着她,良久。
阿衡的眸子温和地看着他,明净山水一般。她轻轻笑了:“言希,写作业,有那么,辛苦吗?”
少年愣了,和缓了眉眼的坚冰,半晌,皮笑肉不笑:“温衡,为了这么大点儿事,你值当吗?”
生气的是你,闹别扭的是你,摔东西的还是你。
阿衡叹气,觉得自己冤枉。
“知道了,我会写的,你走吧。”言希垂了头靠在床边,淡淡开口。
“哦。”阿衡点点头,起了身,膝盖有些麻。
她掩了房门,走下楼。
李警卫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听着收音机,睡着了,微微的鼾声在安静空旷的客厅中很是清晰。
夕阳的影下,满室寂静,嘀嗒嘀嗒响着的,是挂钟走过的声音。
温家,虽然算不上人丁兴旺,却比这里温暖许多。阿衡如是想着,抬起头,又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照片。一帧帧,绚烂勃发的色泽,抓拍的一瞬间,温暖得无以复加。
可是,美好留了下来,在寂静的空气中沾染了冰凉,有几分温暖,就有几分寂寞。
阿衡的心一瞬间像被猫爪子挠了一般,开始随着心跳作痛。
她想起了言希生病时讲的那些往事,那么虚弱的声音,那么嘲弄哀伤。
她想起言希捧着蛋糕递给她时的微笑,他对她说:“温衡,云妈妈托我给你买的。她让我对你说‘生日快乐’。”那语气,羡慕到嫉妒。
他害怕别人打破他所拥有的寂寞,因为,寂寞是很强大的盔甲,只有背负着强大的盔甲,才是完强大的言希。
她从未曾料想自己竟能望见这少年到这般地步,可这一刻的福至心灵,实在超出她内心原本的迟钝木讷。
以前,望着言希,模糊时,是隐约的好奇和美感;现下,清晰了,却是惧怕和怜惜。
她惧怕,这怜惜会随着时间缓缓清晰,推进骨髓。
可望了那些照片许久许久,终究还是顿了脚步。
言希再次看到阿衡,也不过半个小时之后,他用美术体画完英语作业的时候。
“你没走?”他愣了,纤细的指缓缓转着笔。
“你饿吗?”阿衡不着边地反问,她的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扑鼻的香味。
“排骨面?”少年吸了口气,轻轻探头。
“厨房里,有排骨,有面,刚巧都有。所以,就做了。”阿衡有些不自在地解释。
所以,你要吃吗?
言希满脸狐疑,大眼睛澄净而戒备:“啊,我知道了,你肯定下毒了!”
“嗯,下毒了。你不吃,我喂卤肉饭。”阿衡微笑,走到窗前。
小鹦鹉正在懒懒地晒月亮,看到她,噌噌扑棱起翅膀,绕着碗转呀转,小眼睛亮晶晶的,边转边叫:“卤肉卤肉!”
言希笑:“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撵了你吗?”随即,弹了小鸟儿的脑壳儿。小东西绕得太快,惯性使然,吧唧,撞到了窗户上。
他抢过她手中的碗,手背微微抵唇,黑黑亮亮的眼睛,笑意天真浓烈了几分。黑乎乎的脑袋埋进了细瓷碗中,他吃得香甜,让阿衡想起了少年饭盒上俏生生的小猪仔。
趁着言希吃东西的时候,阿衡从角落里拾起了游戏手柄,盘坐在地板上,拿着螺丝刀,专注起手上的工作,敲敲打打。
“你在干什么?”言希吸溜吸溜。
“哦,这个,修一修。”阿衡并未抬头,轻轻转着螺丝刀。
“你会吗?”继续吸溜吸溜。
“试一试吧。”阿衡呵呵笑。
“试坏了,你赔不?”少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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