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罗栩栩看着路上的行人,大都是白皮肤金色头发,像她这样的黑色长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少得可怜,可行人似乎看不见她,并没有因为她而影响了步伐。
罗栩栩忽然笑了,她影响过谁的步伐?她又能影响谁?她听话温顺,懂事体贴,妈妈还是在她十七岁那年微微一笑――栩栩,妈妈终于要离开了。妈妈,你怎么舍得离开?那时我才上高二,只有你一个亲人。
那天的场景,罗栩栩记忆犹新。直到妈妈要离开,她才知道妈妈已经病入膏肓。那是一个周六,冬日里暖洋洋的阳光洒在阳台上,凛冽的寒冷顿时蒙上金色的柔和,罗栩栩看见妈妈躺在藤椅上,她一身的白,她最喜欢白色了,身上盖了一张毛毯,懒洋洋的享受表情,不由得一笑:“妈妈,今天不用去给玛丽上课吗?”
妈妈睁开眼睛,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儿,也笑了:“上周开始妈妈就不上课了。”她的笑带着苍白,让罗栩栩不由得担心,可她的话让罗栩栩怔住了,“以后也不上课了,妈妈的癌症,是晚期,马上就要去……天堂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谁知道她是去天堂还是地狱?背负着心里的折磨这么多年,难道死了还无法解脱吗?
妈妈是个漂亮的女子,更是一个淡定的女子,说到死,就像话家常一样平静。她带着些许笑容,那笑容不同以往,一扫之前隐约带着的阴郁,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淡然,冒着小汩快乐的溪水,让此刻的她越发美丽。
很多年以后,当罗栩栩知道自己怀孕时,才明白妈妈的阴郁和解脱,而此刻她似乎只会说两个字:“妈妈……”
“栩栩,不要怕。妈妈只是走得早了些,人生的路都是靠自己走的。”妈妈招手让罗栩栩靠近,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遗嘱在箱子里。后面的路可能会更苦,但是要坚强,老天苦了我,不会再苦了我的孩子的。”
妈妈早就查出了癌症,但是却不治疗。一是经济原因,家里从始至终都是拮据。至于第二个原因,罗栩栩很多年以后才明白,死对于妈妈来说是一种解脱,由于她,妈妈才一直坚持着,而癌症,便是她离开的最好理由。
妈妈走的时候很安静,拔下了注射管,淡淡的笑容,安静的美人。她的遗嘱却很骇人。罗栩栩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在哪里,为何妈妈要在遥远的国外过着贫苦的生活。妈妈在信里最后说――如果他来接你,就跟着他回国。
那么,妈妈也不肯定他会不会来,罗栩栩就一个人生活着,似乎一切都没变,周末回家,周日晚上回校,只是狭窄的屋子越发空旷,只有她一个人。
罗皓威来了,在妈妈过世后的三个多月后,刚好是第一百天,罗栩栩带了鲜花去看妈妈,已经有人早她一步了。碑前放着一束清新的茉莉,男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他似乎认识她:“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