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生迈进雅间的脚步一滞,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的林泉汐,只见她抿嘴点头,顾如生过了几秒才扭头,后面的林泉汐和坐在位置上的罗栩栩都看不到他俊秀的眉头轻轻一皱,罗栩栩能看到的只有他平静的表情,白希的右手夹出两个已经洗好的杯子,如蜻蜓点水般倒入茶水,动作轻巧灵动,她继续坐在榻上,嘴角轻笑,对着进来的人招呼道:“请坐,请喝茶。”
这就是顾如生第一次正式见到罗栩栩,在罗皓威遗嘱宣读之后的第三天,在茶香万缕,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林泉汐带着他来这里是因为罗栩栩约了他,当时还疑惑泉汐怎么也对茶道感兴趣了,原来打马虎眼的她是为罗栩栩作掩护。这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女人之间有什么纠葛,需要牵扯到他了?
她依然化了妆,狭长的眼线微微上挑,桔花般绚烂的厚纱巾包裹着上身,一头长发微卷散落在肩头,使得她看起来妩媚至极,随着她娇俏的招呼,罗栩栩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这一笑让一时凝结的空气飘散得无影无踪,看来她还是不习惯在罗家人面前装模作样。
那是少女特有的笑,娇娇媚媚,纯真干净,眉眼唇角都含着笑意,顾如生对这个笑容记忆深刻,因为之后生活在一起的罗栩栩便极少露出这样的笑靥。她离开后的四年半时间里,这笑容常常出现在他梦里,甚至于走神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如此美丽的笑容,或许从那时起,她的笑就住进了他心里。顾如生往前走几步,和泉汐一起坐到了罗栩栩对面。
雅间是古朴典雅的装饰,博古架上放着不同的茶罐,四周挂着八大山人的写意山水画,暖色调的榻榻米上面置放着已经被茶水冲洗得亮黄的茶船。为了迎接客人的到来,罗栩栩用茶夹把壶中的茶叶倒入一旁的壶里,开水把壶烫洗一遍后,用茶则从木质茶仓中取了茶叶,拿着茶匙将茶叶从茶则拨入茶壶中,倒入滚烫的开水。第一遍洗茶,第二遍沸水再次倒入,凤凰三点头后倒掉茶汤。第三泡的时候,沸水高出壶口,茶夹适时用壶盖拂去茶末儿,把茶海里的茶汤倒入三个空杯里,橙黄的汤色中带着点翠绿,整个雅间都弥漫着茶叶细腻柔和的香气。
顾如生端起杯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冲入鼻喉,和第一杯的味道相似,滋味甘醇滑软,是台湾高山茶。他半垂着眼眸,不用茶艺师,对面的罗栩栩就能将茶道从头到尾行云流水做下来,有如此深厚茶道的女子,怎么表现得和如茶一样的醇香、恬静完相反?
喝完两杯茶了,这个妖冶女子是不是该开口说话了?罗栩栩对顾如生说的第一句话真的很吓人:“哥哥,我们结婚吧。”
她的嘴角始终微弯,在告诉别人她所言不虚,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极淡薄的笑意,一份凝重占据了大半色彩,让人分不出话里的真假。可顾如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一旁的林泉汐没有被吓到,沉静的她事先知道此事。
这是哪一出戏?顾如生脑子转得飞快,因这荒唐事笑了起来:“为什么是我?”
温婉的笑容,没有戏谑取笑,温润如玉的男子,这是罗家第一个对她露出不是嘲讽愤怒表情的人,罗栩栩心尖一颤,嘴角弧度更大:“为什么不是你?”
顾如生除了一张薄唇与罗家人颇为相像,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罗家长孙,不知情的人都会怀疑这是不是抱错了孩子?他身上最大的特质,就是一股浓厚的书生气,似乎真的是读多了书,一副无框眼镜更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标志。镜片后面的眼神始终柔和,即便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也只是眨了一次眼,眼里的风平浪静不是罗栩栩能够读懂的。他也没有罗海晗、罗海昭高,据罗栩栩目测,顶多不超过180,不过并不影响他的身份。
他最大的特殊之处,就是,唯一一个与罗栩栩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三岁的时候在孤儿院被罗皓荣看中:“愿意跟我回罗家吗?”
小孩的眼睛铮亮,仰头看着男子,孤儿院的孩子都早熟,他听明白了这问话的含义,黑亮的眼珠转了一圈,未等男人再次开口,他点了点头:“不改姓名。”
罗皓荣和妻子结婚十年未得一儿半女,虽然罗家有药业方面的优势,两人的身体也没有问题,可妻子的肚子始终没有鼓起来。作为罗家的长子,这压力显而易见,疾病乱投医的两人就想起了民间的一种方法,领养一个孩子刺激女人体内的母性激素。民间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到三四年就能怀上孩子。所以,罗皓荣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顾如生,小孩子还没长开,但幼稚的五官端正俊秀,那一双眼睛还有着少有的早熟,却不乏童真。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三岁小孩即便被抛弃为孤儿,竟然知道这个道理,而且小孩没有被收养的那种寄人篱下的自卑,稚嫩的语气说着命令句,不卑不亢,罗皓荣对着妻子一笑,回头揉着小孩的头:“好。”
进入罗家程序很复杂,除了到宗祠拜敬祖宗、给父母及长辈敬茶、宴请多方亲戚,首先要得到罗老爷子的同意。当他听到罗皓荣转述的顾如生不改姓名话语,二十七年前的罗家一把手也笑了:“是个意志坚定的孩子,就是不知道跟了罗家之后,能否对罗家忠心。”
两年后罗海晗出生,满月酒声势浩大。罗皓荣妻子抱着罗海晗坐在迎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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