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时间是从早上七点十分到七点四十,老师往往六点半就要到校,提前准备好了再进去领读。
裴灼一般五点半醒,吃个早餐遛遛狗,然后步行去学校。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他去的路上带了一把伞,进办公室以后,特意拿出来放在抽屉里,用钥匙锁好了才走。
早上只是飘了些细雨,陆凛在操场跑了两圈,擦干汗去教室备课。
第一节是语文,他可以在后排改试卷,等晨读完就准备上课。
裴灼捧着书一步步的慢慢走,在成列的桌椅间徘徊。
“we’llseeifhe'scleverasawolf”
学生们跟着一起大声朗读:“we’llsee——”
比起中文的字正腔圆,英文发音曲折迂回,细碎的音节搅在一起,容易变成含混的絮语。
裴灼握着书缓步逡巡,清沉的朗读声带着一种电影旁白的质感。
低回,清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
是标准的牛津腔。
“it'sazinghowchpleasureyougetoutofthesilethingsinlife,especiallyifyoucan'thavetheforawhile……”
有些学生在偷偷吃早餐,一瞧见他晃过来了,忙不迭把三明治小煎饼塞回课桌里,抓紧了书跟着大声读:“it'sazing——”
老师似乎并没有看见,经过时脚步不停,只余下淡淡的海洋调香气。
小女生红了红脸,把那半截煎饼塞到了桌膛的最里头。
陆凛坐在最后一排改着卷子,不知从哪一段起,开始在脑海中跟着他一起读,连节奏也渐渐开始同步。
改一题,读一句。
改一行,再读一句。
婉转轻缓,从容不迫,每一个音节的发声都是享受。
“we’llsee……”他低低的重复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
等早读结束,裴灼和课代表交代了一声等会的课前准备,抱着书出了教室。
陆凛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了刚才他久立的讲台前,不自觉地闻了一下。
似有若无,浅浅淡淡。
语文课上完,赵老师拎着三角尺进来准备上课。
老赵个子很矮,恐怕连一米六都不够,是个很风趣的中年人。
他一进来,好些学生就凑过来跟他说笑话,陆凛在讲台旁和班长说了几句话,转身准备离开。
“对哦,你们感觉裴老师怎么样?”赵老师大大方方的问道:“他人挺好的哈。”
“裴老师就是我男神!”数学课代表一脸梦幻。
“对——男神男神!”
“呵,”赵老师摸了摸光头,扭头笑着看了眼陆凛:“你们以前男神不都是陆长官?”
陆凛冷着脸没说话。
好几个学生怂了,强行改口圆场,还有几个继续坚持己见:“裴老师他能脱口朗诵莎士比亚——而且笑起来特别好看!”
赵老师笑着给陆凛留面子:“没事,反正是我老赵垫底。”
“赵哥我是你死忠粉!”
“赵哥下回考试简单点成不成!”
……还是作业布置的太少了。
陆凛跟老赵点了个头,转身走了出去。
在见到裴老师之前,他很少,也可以说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男老师。
不阴柔,不娇气,独活了一份从容和随性,给自己和他人都留了充足的空间。
陆凛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不自觉地又开始想和他有关的事情。
他在很长时间里,只觉得香水是独属女性的东西。
浓烈,侵略性强,有时候开会时坐久了,会被熏得脑袋发胀。
但裴老师的存在,就和他身侧的香气一样。
浅淡从容,似有若无。
让人觉得很舒服。
裴灼中午带霍鹿出去吃了个饭,挑的是附近的小日料馆。
霍鹿算是这一届最年轻的班主任,性子活泼跳脱,但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
她先关心了下他在一班里融入的怎么样,有没有碰着什么麻烦,又问了问最近过得是否还好,老爸老妈都很想他。
等一圈话都回来,才绕到八卦上头。
“你……这两天跟陆长官处的怎么样啊。”
裴灼扫了一眼包间紧闭的门,慢条斯理地尝着唐扬鸡块:“没怎么处。”
没有私下联系,没有闲散交流,也就是下午分零食的时候,也会顺手给他一块。
“啊?”霍鹿一脸失望:“哥,你之前咋跟我说的。”
“急什么。”裴灼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云,给她又续了一杯清酒。
“第一次接触,要让他先主动。”
他查过了会议表和晚自习表,老天给的契机也刚刚好。
正到了下班的时候,外头的小雨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办公室公用的伞被借走了好几把,最后一把折叠伞孤零零的竖在墙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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