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顾蕴哭起来,平老太太悲从中来,也忍不住再次老泪纵横了。
她搂了顾蕴,半晌方哽声道:“可你今日当众戳穿贱人母子姑侄做的丑事,他们心里必定已恨透了你,待那贱人进门以后,岂会有你的好日子过?偏顾冲……你父亲又是那个德行,必定也不会护着你,你小人儿家家的,身边连个可以护着你的人都没有,叫我如何能放心?”
平老太太虽仍没松口,语气却不似方才那般坚决了。
顾蕴暗松一口气,胡乱拭了泪,偏头故作懵懂的问道:“先前我祖母不是说,彭姑姑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吗,难道她还要进门做我母亲不成?我不要她做我母亲,我不要她做我母亲!”
平大太太在一旁闻言,忍不住插言道:“娘,那贱人无媒苟且,未婚先孕,我们就算让顾家将她沉塘,也是理所应当之事,难道娘还打算让那贱人风风光光的做顾二夫人,真让蕴姐儿叫她母亲不成,凭她也配!”
平老太太一怔,随即便自失一笑:“嗨,看我,真真是生气伤心得糊涂了,竟连蕴姐儿小人儿家家的都能想到的事也没想到!对,那贱人未婚先孕,还想做顾二夫人,让蕴姐儿叫一声‘母亲’,真是美得她,他顾准不是说要给婷娘和我们一个交代吗,旁的交代且先不说,明儿见了顾准,我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即刻将贱人沉塘!”
将彭氏沉塘?顾蕴光想想都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一来彭氏说到底不是顾家的人,大伯父没有那个权力决定她的死活;二来祖母还在,她或许不看重彭氏本身,却极看重彭氏腹中的孩子,便是大伯父答应将彭氏沉塘,她也绝不会答应的,而大伯父碍于孝道,也未必会与祖母硬顶着来。
不过顾蕴本来也没奢望过能借此机会置彭氏于死地,为母亲偿命,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她眼珠一转,嘴上已叫道:“外祖母,什么叫沉塘?是惩罚不听话的人,做错事的人的一种方法吗?那沉塘比起做小妾姨娘来,哪一种更厉害呢?”
这话实在不该经一个不足四岁的孩子之口说出来,平老太太不由变了脸色,沉声道:“什么小妾姨娘的,这些混账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才我说将蕴姐儿带走你们还不肯,如今顾家乱成什么样你们也听见了,叫我如何能放心将蕴姐儿留下?”
后面的话,却是对平大老爷和平二老爷说的。
顾蕴脸上就露出了畏惧的表情,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看着外祖母,磕磕巴巴的说道:“是我经过园子时,不小心听见大伯父屋里沈姨娘与丫鬟说的,说她早知道做小妾姨娘难,却没想到难到这地步,明明活着,却比死了还难受……外祖母,这些话是不是不能说啊,那我以后不说了便是,您别生气,蕴姐儿知错了。”
说话的同时,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平大太太,以大舅母的精明能干,又是久在内宅沉浸之人,必定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果然就见平大太太听着听着,渐渐若有所思起来。
顾蕴心里有了底,做出一副怯怯的样子,拉了平老太太的衣裳道:“外祖母,能不能别将彭姑姑沉塘,我虽然不想她做我的母亲,却想要弟弟,祖母也日日盼着弟弟,我还曾听见她与齐嬷嬷说什么‘这么多年了,好容易才盼来了一个孙子,谁敢阻拦我抱孙子,我就跟谁拼命’,若我们惩罚了彭姑姑,祖母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下就连平老太太也忍不住若有所思起来。
顾蕴心下暗喜,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期的好的方向发展,如今就看外祖母和舅舅们能不能举一反三的想到为她多争取一些好处了,若他们想不到,自己少不得只能再“提醒”他们一回了。
适逢平大太太贴身的妈妈进来禀告:“顾家大夫人打发人送了午膳来,老太太与老爷太太们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先用午膳?”
平老太太一路上便没什么胃口,如今知道了女儿所受的委屈,越发没了胃口,闻言因皱眉道:“你们带了蕴姐儿去吃罢,我没胃口,就不吃了。”
平大太太忙道:“娘,人是铁饭是钢,您已好些日子没好生吃过一顿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您就算不看我们,也要看蕴姐儿啊。”
顾蕴忙也道:“外祖母,去吃饭嘛,去吃饭嘛……”虽然很不适应,可为了能说动平老太太,她还拉着平老太太的手晃啊晃的。
所幸平老太太真就吃这一套,被她晃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唉哟”道:“好了,外祖母跟你去吃饭便是,你再摇下去,外祖母的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了。”
“外祖母才不老呢!”顾蕴说着,婉拒了平大太太要抱她的好意,牵着外祖母的手去了外间。
祁夫人让人送来的午膳是素菜,一律盛在七寸长的甜白瓷盘子里,十分的精致。
平老太太见祁夫人这般周,兼之有顾蕴在一旁彩衣娱亲,不时的给她夹这夹那的,不知不觉便吃了一碗饭下去。
看得平大老爷和平二老爷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母亲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就好。
一时饭毕,平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本就一路舟车劳顿的,又才经历了大悲大怒,免不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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