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连部的大院里,王德胜正忙碌着给新兵配发刚领的军装,衣服大了的,小了的,总得调换。
有的扣子没缝紧,他还得拿着针线给缝上两针,活像一个老妈子。
换了一身新军装的陈利正在臭美,见袁晨铭失魂落魄的走回来,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白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没有袁晨铭,他才是这批新人当中最闪耀的那位。
“嗯。”王德胜似乎听到了他的嘀咕,回头望了一眼,叫住了回屋的袁晨铭:“小袁,团长和你说什么了?”
袁晨铭没有言语,推门回了房间。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尤其是指导员。
妈的,现在才明白叶公好龙这个成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粗鲁,实在是太粗鲁了。李云龙在他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恨屋及乌,连带着给他当介绍人的指导员也被埋怨上了。
走就走,本来也不准备当什么八路军,现在走也好。
呃……忘了,他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王德胜心细如发,一瞧见袁晨铭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两个人没谈拢。
把手头的事儿交给别的干部,他径直跟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苦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欺负你了。”
袁晨铭绕开指导员就要往外走,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老子要走人,也不想跟你说话。
“哎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得说话呀!”
王德胜急的追了出去,他打过交道的人多了去了,可这种还耍小孩子脾气的,真是不多见。
在院里拦下了袁晨铭?,他也算豁出去了,“?你好歹说句话,谁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给你讲理。”
“不过是李团长看不起咱一个白面秀才,让我滚蛋。”
袁晨铭挤出一个讽刺假笑:“嘿嘿,我不生气。?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本来也没想留在你们八路军,早点划清界限,也挺好。”
说完,他就绕过王德胜往院外走去。
坏事儿了。
王德胜心中暗自后悔,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李云龙那是个什么人啊,大老粗一个,对知识分子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抵触感。
跟他平级的政委都让他给挤兑疯了,宁愿跟上级打报告申请调任,也不愿意跟李云龙继续共事。
没点好脾气,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王德胜后悔之余也非常懊恼,转身追出了院子:“等等,我带你去找团长说理去?。”
吃了一个大瓜,战士们都惊呆了。
指导员去找团长说理,那是老鼠要去踢猫的场子啊,胆儿太肥了。
袁晨铭也是这样认为的,要是说新一团的政委这样说,他也不觉得稀奇。可是一个连指导员这样说,怕不是疯了吧?
难道有什么倚仗?
到了团部他也没想明白,直到见到了指导员喋喋不休的“讲道理”,他才恍然大悟。
说,是说不死人的,可是能把人说的“烦死”。
“团长,你是不是训斥人家小袁,对他不客气,态度非常恶劣?”
“嗯,我就是让他滚蛋,没说什么。”李云龙喝的有些迷糊了,睁眼儿瞧了一眼,就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声。
“团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忘了主席说过的话了吗?
八路军就是鱼,老百姓就是水,鱼离开水是无法生存的。没有老百姓的支持,就没有咱们八路军……”
嘚吧嘚吧一大堆道理,喝得醉醺醺的李云龙头都大了。
他后悔了,谁说没政委就能随心所欲了,政工干部都是一脉相承的,嘴巴忒厉害。
就跟那西游记里的唐僧似的,絮叨起来跟念了紧箍咒一样,直叫人头痛欲裂。
有心借着酒劲儿,往那儿一躺呼噜着算了。可想到王德胜认死理的性格,今天这事儿不解决,明天他还得接着被烦。
那话是怎么说的……就跟欠了债,逃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迟早要面对。
李云龙一拍大腿,“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的态度恶劣,我道歉。还有我哪做的不对的,我都道歉。?”
他踉踉跄跄地下了炕,一双粗糙的黑手“饱含歉意”地抓住袁晨铭的手,
“同志,老乡,对不起。之前我说的话有不中听的地方,你就当我在放屁,千万别往心里去。”
面对爽快放下身段道歉的李云龙,袁晨铭是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惊讶,这可不是李大团长的性格。
李云龙打仗不含糊,骂人更不含糊。能把两任政委都骂走了,冠名嘴强王者绝对称职。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从他嘴里听到道歉?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李云龙醉眼朦胧的望着王德胜,他的意思就是在问:我都给老乡道歉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事儿就赶快滚蛋,老子要清静一会儿。
打李云龙哪儿出来,袁晨铭还是不敢相信嘴强王者竟然给他道歉。
这世界太奇幻了。
“小袁,团长给你道歉了。以后也不敢跟你摆脸子,要是谁以后还有谁欺负你,找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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