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匠转头看了看,呲牙一笑,“苏哥儿来了,怕是叫你失望,今次争水群架怕是没指望了,咱们三郎出手,已经胜出二场,这一场再胜褚三叉,望候泥腿子便没人啰。”
阿苏把眼仔细一看,场中一七尺大汉分外惹眼,精赤上身,腰匝兽裙,身黑肉仿佛钢浇铁铸一般,手中一把巨大的三股铁叉,舞的是风雨不透,威势凌人,看他这般凶恶,暗怵若是自己上去,怕是捱不了几叉,不由心中一紧......
“褚三叉?便是那号称望候第一好汉的褚疯子?听人说此人天生神力,曾力博大虫,等闲二三十人近不了身,却是看着好生凶恶,也不知游徼哥哥能不能胜。”
“胜了最好,若不得胜,嘿嘿......”胡铁匠掂了掂手中长锤,看来这厮是不打算守规矩了,若是自家失利,说不得就得一拥而上,仗人多打个痛快......
阿苏听到自家可能用不上,倒没什么遗憾。乡中械斗,刀枪无眼,常有死伤,民风彪悍可不是悍不畏死,大多数人来此也不过是扎场子摇大旗的,真正敢于死斗的到底不多,都是普通乡民,又不是军队。
心中既定,阿苏细观场中二人,褚三叉不去说他,天神神力,身强力壮,长期进山猎兽久历生死,又不知从哪里学了套叉法,运叉时威猛而不失章法。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自家一方的李游徼,阿苏虽是慈溪镇人,但常年贩货在外,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被称为慈溪头一条的好汉——李游徼李三郎的风彩。
阿苏不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慈溪镇要说走南闯北眼界广的,他阿苏算排的上号的一个,周边地区四府八乡,远至双城甚至更远的地方,他都去过。
有武艺的江湖人自然也见识过不少,乡下人斗殴,武器无非刀,棍,叉,耙,使剑的却是极少,概因乡下人能依仗的不过是一把子傻力气,武器越长当然越占便宜,剑这东西是贵人大族的高雅专属,没有点武艺内力,是玩不转的。
曾经听闻李游徼出身双城李氏大族,使把剑倒也稀松平常,但现在看来他那把剑却是古怪,平常剑器两面开刃,可扎可砍,扁平剑身,李游徼这把却是三棱形,很细,竟然没开刃,只剑尖磨的锐利,换句话说,这剑只能扎刺,不能劈砍,当真奇之怪也。
让阿苏奇怪的不仅仅是剑器本身,还有李游徼所使的剑法,阿苏曾在双城见识过他人斗剑,实话说,确实看的人赏心悦目,目不暇接,或潇洒或凌利或厚重或飞扬,
哪象眼前李游徼一般,整场就一个姿势,左腿蹬右腿弓,移动便只进退,连左右都很少,他脚也不离地,只脚尖点地神经兮兮一耸一耸的,手中持剑也从不收剑蓄势,剑尖总是前举,微微下垂,手肘稍弯,配合他怪异的步法,活象个大马猴。就这般怪异,与那褚三叉相斗,却也不曾落了下风,
‘难不成是某种高明剑法,俺肉眼凡胎识不得?,是了是了,猿公剑法,俺似乎在哪里听人说起过,一定是这样。’阿苏在人群中脑补着......
又是几十合过去,褚三叉手中攻势不减,心下却焦燥起来。话说他这套叉法可不是凡品,那是九年前偶遇一游方道人所得,那道长喜他天生神力,又质朴憨厚,才传与他防身,言称若叉术有成,天下大可去得,
道人并非夸口,自练成叉法后,在望候乡真正无人可敌,就算周边乡镇的浪子游侠儿,也没几个是他叉下之敌。没成想今日和乡党来慈溪争水,却遇到眼前这么一个怪胎。
旁人皆看他攻势威猛,十成中占了七成,但褚三叉却是有苦自知,对面这什么鸟游徼,步伐迅捷无伦,看上去没什么架子身都是破绽,你一叉过去,他一进一退之间,便什么破绽都没了,那把剑更是凌利,又准又狠,整个人就象是蜷起来的毒蛇,随时会击出致命一剑,要不是自家小心,恐怕早就吃了大亏。
去休,再这么下去,一旦体力耗尽,岂不任人宰割?也罢,也该使出俺那三连环绝技,将这鸟人打翻,褚三叉暗下决定..……
想通此节,褚三叉攻势稍缓,运气回力,片刻后一声大吼,叉势一盛,尤如泰山压顶般劈挂而出,对手不紧不慢,长剑轻搭,借势后退,不成想褚三叉铁叉劈出后却并不收回,借劈挂之势顺势拦腰一抡,对手面色微变,不敢再行兵器接触,径自弓步急退。
褚疯子恶狠狠的一笑,大步追出,铁叉就地便欲反挑,这是道人所传叉法的精髓,自下而上,无论后跃还是左右躲避都难逃脱。那成想对手的弓步急退也是个幌子,便只退了半步将将避过叉尖,就骤然向前冲刺,褚三叉正往前追,那铁叉还未挑起,一抹寒光迎面袭来,却哪里反应的过来,
“吾命休矣……”
眼睁睁看着长剑在右肩胛透体而过......
铁叉咣铛一声掉落地上,褚三叉左手捂住伤口,面色苍白,
“多谢游徼手下留情,俺技不如人,这次争水却是笑话了。”
他是浑人不假,但不代表不知道好歹,以对手的准头,这一剑若取他胸膛,现在哪还有命在。
“某取巧了。”李三郎一抱拳,
“若褚兄它日有暇,可来慈溪寻我喝酒,咱们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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