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虽然精明果决,但年纪大了心肠极软。尤其是秦永洲死后,她的身体一下子垮下来,经常一连十天半个月都在吃斋念佛,已经好几年没有处置过人了。
可是,居然连审也不审,就下令将张妈妈杖毙,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谁也不敢求情,谁也不敢说话。
徐氏想要分辨几句,秦永涛一记狠厉的目光扫过来,徐氏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
老夫人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张妈妈不过是替死鬼,真正的怒火直指徐氏呢!
徐氏这个蠢货!
秦永涛在心里将徐氏骂了一通。
秦疏影垂下眼帘,让她不要再清点,那是已经拿走的东西不要再追问了。《女戒》《女训》抄写一百遍,是对自己的惩罚,一百遍固然多,可却没有限制时间,老夫人还是有偏袒之心的。能得到今天的结果,和自己预料中的差不太远。
可是,就这样放过徐氏――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她是莲嫔娘娘的生母。
老夫人不得不这样做。
名为杖毙张妈妈,实为警示徐氏。
“老大媳妇,我看你最近过于操劳,头昏眼花,精神不济,这才让刁奴钻了空子,你就好好休息一个月。老二媳妇,这一个月就由你打理府里的事情,等老大媳妇休息好了再说!”
徐氏难以置信地抬首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双目平静回视,徐氏这些年强势惯了,本能地就要去反驳,还没张嘴,秦永涛就说:“母亲说得是,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劳了!”
老夫人明明看到的徐氏的不服气,心里觉得更累了,摆摆手,说道:“好了,我累了。这几天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邹氏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应了下来,徐氏狠狠瞪她,她只是微微低下了头,并不畏惧。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回到春园,秦疏影被福妈妈催到贵妃榻上休息,重新将一天的事情回顾了一遍。
喝了一杯茶,纷飞的思绪渐渐冷静,秦疏影这才召来福妈妈:“妈妈,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刚才福妈妈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焦虑不安。
福妈妈一口气吐出来:“小姐,你今天实在是太冒险了!上午的事情等传到我耳朵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急得要吐血。若是小姐有个意外,老奴怎么有脸去见老爷夫人!”
福妈妈说着擦起了眼泪,“当时我就想,我就不该怂恿小姐去和徐氏斗。只要留着命在,徐氏霸占老爷夫人的遗产就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有什么比小姐的命更值钱的呢?老奴真是悔死了!”
秦疏影浅浅喝着茶,“那么,现在呢?”
“小姐,现在老奴还后怕呢!小姐,徐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小姐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万万没有后退的,后退一步就是悬崖。从前徐氏还能留下你一命,现在小姐若是后退,徐氏怕是容不得小姐活着了。虽然有老夫人撑腰,可老夫人年事已高,我们更要打起百般精神来,只能赢不能输!还有,小姐,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和老奴说一声,太危险了!”
秦疏影觉得有一丝欣慰,福妈妈毕竟是清醒的。对福妈妈最后一句话,秦疏影心中一暖,嘴里答应着,心里头却不认同。
福妈妈为了她,已经将自己一家人都置于危险之地。她的奶兄弟,如今在府外的生活一点也不好过,但凡找到一些好一点儿的活儿,徐氏总会搅和。若是事事将福妈妈牵扯进来,徐氏会不会想办法将福妈妈调走还说不定。不过,若是自己不能翻身,徐氏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福妈妈一家人。
所以,她必须赢。
想了想,秦疏影问福妈妈:“妈妈,你是怎么到我身边来的?”
福妈妈愣了一愣,小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不过,她还是照实回答:“小姐还没出生的时候,老爷夫人去上香,在路上看到饿昏了的老奴。老爷夫人可怜老奴,就将老奴带回去了,不但救活了老奴,还给了老奴一些盘缠。老奴带着盘缠回到家乡才发现父母已经亡故,唯一的一个弟弟也失散了。老奴一个弱女子,要想生活就只有成家,老奴便嫁给了一个老实生意人。等到生了孩子,好巧不巧,碰到老爷夫人要给小姐找奶娘,老奴就到了小姐身边。”
秦疏影稍稍算了一下,福妈妈今年四十出头,按照她的说法,她第一次遇到父母亲的时候,也有二十四五岁。那么,难道她二十四五岁之前没有嫁人吗?
像是看透了秦疏影的想法,福妈妈说道:“小姐,老奴十岁就进了宫,到了二十五岁,就放出来了。初次遇到老爷夫人,就是因为老奴的盘缠丢了,没钱买吃的,这才饿晕在路边。老爷夫人是真正的善心人,不光救了老奴,还救了绿叶。从前在南边的时候,老爷夫人经常广施恩泽,老百姓都敬重他们。”
秦疏影恍然大悟。
怪不得福妈妈比一般的奴仆要多一双犀利的眼睛,还要多一些算计和谋划,想必福妈妈在宫中也是见过或者听过龌龊事情的。很多从宫中出来的宫女都能混个嬷嬷,而福妈妈却没有,这大概和她耿直的脾气也有关系了。
秦永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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