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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陆离的灯光明明灭灭,若大的舞池里,一对对男男女女相拥着摇摇摆摆。

玻璃旋转门缓缓地转动着,不时有人进出,其中不乏衣着暴露,打扮夭娆的女人。她们四处游荡着,寻找自己的目标,同时也没各种男人所审视。

一曲结束,身穿亮片吊带裙的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去寄存处取了外套。两人穿戴整齐后,边说笑着边相携而去。

从此,这里的人再没见过这个女人。不过,没人会在意。对于舞厅来说,她就是买票进来的客人。她去了哪里,做过什么,甚至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

“警察同志,我爱人去世了,我来给她注销户口。”

“《死亡医学证明书》、死者居民身份证、户口本,还有您的身份证都带了吗?”

“带了,都在这儿呢。”

“您稍等。”

端末的目光从男人神色悲戚的脸上移开,手指按动鼠标,从电脑里调出户口本上的信息。

将所有的信息对照核实,没有发现错误,交给对面在桌子下偷偷用手机发信息的刘丽洋。

刘丽洋只是大致浏览,就把所有的证明材料又丢了回来,指了指墙上显示十七点三十分的电子时钟。端末会意,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刘姐再见。”

站起身,该复印的复印,该存档的存档,该盖章的盖章。等到一系列的手续都办完,将材料放到男人面前:“都办好了,您收好。”

“谢谢。”男人接过户口本,看了眼属于妻子那页上“死亡注销”几个字,不禁红着眼圈叹了口气。

尽管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端末还是轻声说道:“节哀。您慢走。”

看了眼男人落寞的背影,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端末,警官大学大四学生,目前在旭阳派出所户籍科实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实习结束便可留用。

从柜子里拿出黑色长款羽绒服,正准备穿上,几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回头便见一个身着灰色羊毛半大衣的男子站在半开着的门边:“你好,麻烦问一下,治安科在哪儿?”

为了便民起见,户籍科在一楼走廊的第一间,来派出所办事的人常会到这里打听别的科室在哪儿。到旭阳派出所两个多月的端末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道:“走廊到头,最里面那间就是。”

男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须臾,才道了谢往走廊里侧走去。

最后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端末离开了派出所。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进入严冬,新一股冷空气的造访,让天气愈发的冷了。端末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又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沿着街边往家走。

说是家,其实是出租屋。

警官大学和派出所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北,来回跑太不方便,于是她在离单位不到一公里的莲北新城小区租了套一室一厅的单元房。

这个距离坐公交一站地,两头还得走,所以尽管天冷,她还是喜欢步行回去。

离农历十月初一还有两天,按照莲城当地的风俗,十月初一冥阴节,要给故去的亲人送寒衣。人们多会选择当天或提前三四天在十字路过烧纸钱。

一路走过去,几乎每一个十字路口的边都会有人在烧纸钱、寒衣。所谓的寒衣并非真正的衣服,都是用纸做的。

以前的寒衣基本上都是汉服、马褂之类的,现在的商家生意越做越活,连纸衣服的样子也是不断的推陈出新。

路口一对五十多岁的男女正围着火堆,一边烧一边念叨:“小慧呀,这是最新的明星同款羽绒服,想必你一定会喜欢。”

端末不相信封建迷信的东西,但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呵,这玩意儿还真是与时俱进,不仅有“羽绒服”,还有B家经典格子围巾,时下流行的过膝长筒靴。

花花绿绿的纸活儿扔进火堆,火烧得更旺了,端末赶紧加快了脚步,以免被吹散的火星溅到身上。

二十多分钟之后,她终于到了家。

莲北新城是新建小区,供暖很好,一进屋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身上的寒意被迅速驱散。

换了拖鞋,先去茶几上拿摇控器开了电视,不是真看,就是有点儿动静,家里不至于太过冷清。

进卧室换上宽松舒适的家居服,端末去厨房下了一碗阳春面。

当她捧着面坐到沙发前的毛绒地毯上,正准备吃的时候,屋里所有的灯和电视机同时停止了工作,黑暗和寂静同时袭来,端末一拍脑袋——忘了存电费了!

莲北新城就这点不好,新小区,电表暂时没联网,还不能通过手机缴费,只能拿购电卡去物业预存。其实前天她就收到电费余额不足的通知了,本想着下班去的,后来一忙把这茬儿给忘了。

懒得再换衣服,直接在家居服外穿了件长款羽绒服,拿上钥匙、手机和购电卡出了门。

电梯从楼上下来,停在了十五层,门开了,端末微怔,轿厢里有一个男子,正是下班前跟她打听治安科在哪儿的那位。

男子显然也认出了她,微微颔首:“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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