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有三都,上都长安,东都洛阳,北都太原。
其中上都长安为初唐之京都,至武氏之前已历高祖,太宗,高宗三世,乃是初唐第一大城。
长安,是一个历经千秋万代沧海桑田,每一寸土地都记载着人类兴旺发达与悲痛讴歌的地方。
彼时长安设有三宫,大明、太极、兴庆。在蛟龙出世的第三天里,金碧辉煌的大明宫殿之中,若是人们由下而上抬起头来,那是一座万里冰封千里雪飘江山如画图矗于高位之处,状为一面屏风。
屏风前设有一椅,四海八荒一统江山之九五龙椅。
此时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头戴冕冠玉帘身披至尊龙袍的男人,即使他被玉帘遮住了脸,但是当下宫殿内那熙熙攘攘的满朝百官依旧可以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子不吐不快的战战兢兢与如履薄冰。
看起来,坐在无数人梦寐以求位置上的他,并不比此时跪在地上的自己等人能够好到哪。
这男人姓李,单名一个显字,是唐高宗李治和武氏的儿子,是目前天下九州上唯一的正统皇帝,号唐中宗。
大明宫殿很安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倒不是因为中宗李显而不敢舌燥,而是因为坐在中宗一旁的那个女人尚未出声罢了。
文武百官们心中早已知道,在这无比高贵的大明宫殿里,有的人即使穿上了那龙袍,坐上了那龙椅,也不一定就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兴许,只不过是一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看棋子罢了。
中宗忽然咳嗽了一声,看向身旁那个让他也不得不万分重视的女人,道了声。
“母后大人,您的意思是?”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后武氏。
武氏穿着一身华贵的凤袍,腰系玉带,足踏银履,她扫视了大殿内的百官们一眼,然后咳嗽道。
“刚才皇上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众爱卿是什么意思啊?”
没有人敢出声。
武氏似乎很满意大臣们的模样,补充了一句,“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样定了,从这个月就开始着手迁都的事宜。”
“从今天起,上都长安不再是京城,东都洛阳将是我们的新京城,长安和太原一样,以后都作为陪都存在。”
依旧没有人吭声,大殿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下月初三举行迁都大典,诸位爱卿都回去好生准备,不出两个月我们就都要搬去洛阳了,长安这边别留下漏子。”
“退朝。”
武氏大手一挥,仿佛她才是那个真正主宰一切的人,她并没有察觉到此刻中宗的眸子里的那抹阴黯光亮。
就在这时,大殿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喝。
“臣长孙无忌,有事禀报。”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站直身子都很费力的老臣,他的头发和胡须都白光了,一脸的沟壑,拄着拐棍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看到他出声,武氏的眼睛里划过了一道阴沉之色,不冷不热地说道:“早有事怎么不禀告,非要这会儿才吭声。”
“长孙大人,有什么事快说吧。”
长孙无忌此人的身份只需八个字介绍足矣:初唐元老,国之重臣。
长孙无忌用他那沙哑且吃力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咬了出来。
“禀皇上皇太后,微臣认为,迁都之事大大不可!”
话音刚落,满朝哗然,武氏的脸色瞬间降到了冰点,中宗则是缩了缩龙袍里的手,不再外露。
“皇上,长安自古以来便是擎国之柱,从先秦至今已历数百年,数代王朝变迁更迭,那可是多少帝王将相所认可的帝都啊。”
“自古以来,得长安者得天下,高祖李渊圣上,太宗李世民圣上,那可都是以长安为基才打下了我们诺大的大唐江山啊!”
“长安自古以来不仅仅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帝王聚气之处,现我大唐王朝国富民强,大好盛世,贸然迁都,微臣唯恐此举会坏了我大唐的国运啊!”
全场沸腾,所有人再也不能淡定了,瞬间议论纷纷起来。
长孙无忌眼睛里写满了热诚和真挚,他仿佛完全看不到武氏那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向中宗进谏道:“皇上,自古以来不论是何朝何代,只有为战降迫万不得已者才会迁都,凡是和平时期的鼎盛王朝那可从来未有过迁都之举的,请皇上三思而行!”
中宗听到长孙无忌的这番话,他那只攥在袖子里的手正要激动地伸出来,却突然被一声怒吼给吓地再缩回去了。
武氏怒吼:“住嘴!”
“长孙无忌,迁都之事皇上早有定夺,你竟然敢在此时扰乱人心?”
“长安虽盛,但如同老骥伏枥,经历了数千年风霜刀剑已然难堪大任,而东都洛阳地广物博,位居要害,正值当打之年,乃是天赐我大唐之宝地,现在迁都就好比是顺水推舟一样,明明是好事,怎么被你一说,就变成坏事了?”
长孙无忌顿了顿,“回皇上皇太后,先不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微臣以为,迁都之事非同小可,此时迁都,不仅会动摇天下民心,更会平白无故损耗国力民力,皇上,您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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