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酒肆后面的小院。

清晨的阳光穿过柏树枝桠，投射到半开的正屋里。

一头乱糟糟半白银发的齐老，有气无力拉来门走出来，眼底黑青，眼神却很明亮。

他对着无人的中堂喊了声，“公子醒了，将粥和药一起端来！”

明明不见人，却有一道激动的声音应道：“是！”

很快，朱先生和武空面带喜色，匆匆赶来。

一进去，朱先生迫不及待问道：“公子，身体如何？”

崔湛刚吃了小半碗粥，如今正将药喝下，他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小厮，“朱先生，武叔，我无事，让你们挂心了。”

那日崔湛只是暂时脱离危险，今日是第一次醒来。

“属下护卫不周，请公子降罪。”武空欲单膝跪地。

崔湛拦住他，“武叔请起，是傅通狡猾，与武叔无关。”

朱先生更关心崔湛的寒毒，“齐老头，公子的病......”

一向嬉皮笑脸的齐老叹口气，朱先生和武空面色微变，崔湛道：“齐老有话直言。”

“那药是催发寒毒之物，我虽尽力替公子稳住了，但是日后寒毒发作时间难以预计，或许三五天就发作，或许一两月才发作。平时倒无妨，只是若去西幽......只怕公子的身份会提前暴露。”

不是会，是一定。

“没有别的办法控制了吗？”朱先生皱眉道。

齐老摇头，“除了尽快找到火烈花和酒圣之外，别无他法。”

崔湛的寒毒，需以火烈花为药引，酿成特殊的药酒饮下方可完全克制，齐老医术天下无双，可他只会喝酒。

传说中，能酿出此药酒的，只有消失了二十的酒圣。

“酒圣消失二十年，火烈花至今没有眉目，难道西幽之行，只能放弃了吗？”朱先生眼睛都红了。

武空面色阴沉，向来不怎么正经的齐老也沉默起来，没人比他们更懂西幽之行于崔湛的意义。

可同样，他们更懂崔湛身份暴露的后果，这世上没人能承受得起，没人！

“不放弃，按计划推进。”崔湛清冷的声音一如以往坚定，“月底之前，除了寻找火烈花与酒圣的人，其余人等全部按计划前往西幽。”

朱先生看向他，崔湛面上血色并未恢复，白得近乎透明，越发衬得漆黑的眸子像海一样深沉平静，教人看不清那下面的风起云涌。

然眸底暗藏的锐芒，似能冲破一切未知黑雾，劈出一道光亮前程，教人不由自主就愿意相信他，追随他。

朱先生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为三个字，“是，公子。”

“傅通离开没？”崔湛突然道。

武空道：“没有，正到处寻找公子的下落。”

崔湛勾起唇，笑容冰冷，“安排下去，干掉傅通几个手下，在中元节那晚送给张如海作礼物。”

齐老眼角抽了抽，啧啧，鬼节送死人作礼物，想必那张如海，定会吓得去掉半条老命！

公子够狠的！

武空倒是面色如常，“是，公子。”

这时酒肆里的伙计出现，“公子，苏三小姐来了。”

崔湛皱眉，“她来做什么？”

想起前两天在静安寺，他鬼使神差答应苏阮的行为，眸色顿时幽暗。

伙计咳了一声，“她说她来看望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崔湛：......

朱先生倒是乐见其成，向来严厉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齐老头，武空，我们走吧。公子，你陪苏三小姐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