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不得喧哗!”
锦衣卫众冷厉呵斥,众学子顿时瑟缩如鹌鹑。
北风旋着小雪粒吹在脸上,挟带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沈明月不着痕迹地往上风口退了退,隐晦地鄙视了这群没骨气的鹌鹑。
这就是大越朝堂的未来官员!前途无亮啊!
“你准备怎么替他们求情?”
那位大人不其然开口,声音比雪粒还清冷,冻得沈明月激灵灵打个寒颤,瞬间脑清目明!
她再躬身一礼,两颊梨涡若隐若现。
“回大人话,在下并未曾有求情之意。”
“所谓国法大于天,又云法理不外乎人情。既如此,秉公执法就是周人情,又何需在下区区一介书生摇动唇舌?徒惹笑话。”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反手指指自己。
“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打小娇生惯养,最是受不住这寒窗苦读的煎熬,要不然如何偌大年纪,连个童生都未考过呢。”
“我有自知之明,不像诸位高才,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一路考到这一步!”
她又指指大红榜,满脸赞叹。
“下一步就是殿试了吧?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诸位眼瞅着马上就要戴乌纱当大人,做我大越栋梁之才了,我羡慕哇!”
王琰几个臊得抬起袖子挡脸,就连锦衣卫一众也脸色古怪,没有打断这个讨喜小公子哥的天真话。
大越的未来栋梁之才们大街上打群架,如同三岁小儿手挠口咬?大越危矣!
沈明月摸摸袖口,朝那位大人投去一个正直崇敬的笑容。
“你们大家以后都是同僚呢,真让人羡慕!”
这下子,就连八风不动的那位大人,嘴角也禁不住抽了抽。
他们锦衣卫背地里被骂酷吏鹰犬走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没想到居然遇到这么个自来熟的傻孩子。
他不读书是对的,童生考不中也在情理之中。
沈明月如同观音座下童子,不以为意,仍旧言笑晏晏。
“大冷天的,诸位大人守卫京师治安辛苦了,学兄们着实不该给大人们添麻烦。”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寒窗苦读十几载,一朝得中欣喜之余难免失态,人嘛,六根未净七情上面,这才叫有人味儿不是?”
“反正我觉得挺好,有少年意气,我大越才会越来越年轻嘛。要老成持重的话,等再过十年也不晚。”
沈明月大大饱了一回眼福,觉得该收尾了,又冲那位大人一拱手,眉开眼笑的。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会元的举子不是好举子。”
“虽然说状元至少三年一个,也算不得太稀罕,可若没这份勇为天下先的心气儿,以后当了官还怎么想着为民造福留名青史,对吧?”
她涎皮赖脸笑着,光明正大看美男。
那位大人凤眸上下打量她一圈,薄唇微启,语落似冰。
“敢为天下先?你既出此言,志向如何?”
沈明月倏地瞪大一双桃花眼,不可置信地反手指指自己。
“我?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惫懒搪塞的后半截话还含在口中,在他匕首般的雪亮目光下,她不得已改了口。
“但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愿意为生我养我的大越尽一份绵薄之力,只要国家有需要,绝没二话!”
沈明月觉得这时候该砸两下胸脯更应景,没舍得下手,只好昂首挺胸站得跟小树苗似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越是我家,维护靠大家,学兄们努力读书出仕为国为民,我也会寻到我的位置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只争朝夕!”
一番不伦不类的口号喊下来,沈明月那么厚的脸皮也有些扛不住。
要不是为了保住几位先生的心爱弟子,她何苦出这个头?
她不是重男色没义气的人啊!
“好小子,有志气!要不要来我们锦衣卫做事?”
黑瘦锦衣卫被她小忽悠一把,目露欣赏,盛情邀请。
沈明月笑容干了干,呐呐道:
“那个我从小娇生惯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的,还是别去拉低咱们队伍整体素质了吧?”
她好好的左相千金不当,去做花木兰?她爹先灭了她!
“阿嚏!”
一阵风过,她半真半假地打个喷嚏,拢紧大毛斗篷装病娇。
“天挺冷的哈,雪也越下越大了,站大街上聊天多没劲。要不,我请各位喝茶?庆德楼走起!”
沈二公子一向大方,请锦衣卫大人们的客,当然不能去档次低的地方,掉面儿。
“你这身子是太单薄了些,吹吹风就倒,赶紧回家喝热姜汤,咱们不缺你那杯茶,下回的。”
黑瘦锦衣卫大力拍拍她肩头,好感溢于言表。
庆德楼!一盘茶点就要五两银子,说请就请了,这孩子是个好的!
沈明月痛得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得有点僵。
“那就约下次,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别忘了喝姜汤啊,为大越百姓,保重有用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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