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绿绿的衣裳,而不是这身深色的丧服,实际上与她私订终身的还有三个男孩子。她现在才十七岁,还有好多好多场舞等着她去跳呢。唉,这真不公平!生活就在她眼前过去了,顺着那条夏日里的林荫道过去了一生活随着灰色的军装、叮当响的靴剌、印花蝉翼的纱衣,还有班卓琴的琴声从她眼前过去了。她对熟悉的男人,尤其是自己在医院里护理过的人,尽力别笑得太热情,也别把手招得太欢,可是想不露出酒窝可真难,明明心没死,却要摆出一副心如死水的样子也难啊。
佩蒂帕特爬上楼梯,气喘吁吁地一头闯进屋来,这时她正频频点头招手,冷不防停了下来,并不由分说地被从窗口给拖开了。
“宝贝儿,你昏头了吗,竟在自己卧室窗口向外面的男人招手?斯佳丽,你简直让我大吃一惊!你母亲会怎么说啊?”
“哦,人家可不知道我在卧室啊。”
“可是人家会猜这是你的卧室,那还不是一样坏事吗?宝贝儿,这种事可千万做不得。人人都会议论你,说你放荡一总之,梅里韦瑟太太知道这是你的卧室。”
“我猜她会告诉所有男人的,这个老恶婆。”
“嘘,宝贝儿!多莉·梅里韦瑟是我的好朋友。”
“得了,恶婆就是恶婆一噢,对不起,姑妈,别哭了!我忘了我这是在卧室的窗口了。下次我不这样了一我一我只想看着他们过去。我巴不得自己也能去呢。”
“宝贝儿!”
“得了,我是真的想去。我在屋里都呆腻了。”
“斯佳丽,答应我别再说这种话了。大家会议论的。大家会说你不尊重巳故的查理。”
“哦,姑妈,别哭了!”
“哦,看,我把你也惹哭了。”佩蒂帕特一面满意地哭着,一面在裙兜里掏手绢。
那一点难以忍受的痛苦终于上升到斯佳丽的喉头,她哇地哭了出来一她不是像佩蒂帕特所想的哭巳故的查理,而是在哭终于消失了的车轮声和欢笑声。玫兰妮窸窸窣窣地从自己房间走进来,愁眉苦脸的,手里拿着刷子,平常梳得整整齐齐的乌发没有套发网,波浪似的绺绺鬈发蓬蓬松松,披散在脸上。
“心肝儿!怎么了?”
“查理!”佩蒂帕特哭着说,她完沉醉在悲痛的乐趣中,一头扑在兰妮肩上。
“哦,”兰妮说,一听提起哥哥的名字,嘴唇都颤动了。“亲爱的,勇敢些,别哭了。斯佳丽呀!”斯佳丽巳经扑到床上,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哭她失去的青春,哭她无缘享受的青春的乐趣。以前她想要什么只消一哭便到手了,如今再哭也没用,她怀着愤怒而失望的孩子般的心情哭着。她把脑袋蒙在枕头里,自顾自地哭着,双脚蹬着有流苏装饰的床罩。
“我索性死了算了!”她由着性子哭着说。佩蒂看着这么悲痛的场面,说来就来的眼泪顿时止住了,兰妮飞步赶到床边安慰嫂子。
“啊呀,别哭了!想想查理有多么疼你,心里就会好受些,多想想你的小宝宝吧。”
见人家误会自己的意思斯佳丽心里有气,又夹杂着种种享受都被剥夺的凄凉心情,憋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也幸亏这样,因为如果她要说就会像父亲那样直率,大声说出真情。玫兰妮拍拍她的肩膀,佩蒂帕特吃力地踮起脚在屋里走动,并拉下百叶窗。
“别拉!”斯佳丽从枕头上抬起红肿的脸,大声喝道,“我还没死呢,你用不着拉上百叶窗一虽然我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唉,走开吧,别管我!”
她又把脸掩在枕头里,那两个站在她身后的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就踮着脚出去了。两人下楼时她听见玫兰妮低声对佩蒂帕特说:“佩蒂姑妈,你以后不要对她提起查尔斯了。你知道这话多剌她的心啊。真是太可怜了,她脸色都变了,我知道她尽量忍着不哭。我们千万别让她太难受了。”
斯佳丽有气无处出,踢着床罩,只想找句难听的话骂骂。
“活见鬼!”她终于大声骂了一句,心里多少轻松了些。玫兰妮才十八岁,怎么能甘心守在家里,不去找乐子,还给她哥哥披黑面纱呢?生活随着叮当响的靴剌一路过去,对此玫兰妮似乎不知道,也并不在乎。
“可她那么呆头呆脑的,”斯佳丽捶着枕头想,“她根本不像我这么有人缘,所以让我感到遗憾的事她感觉不到。而且一再说她还有阿希礼,而我一什么人都没有!”一想到这个新烦恼,她不由又放声大哭起来。
她闷闷不乐地在屋里一直待到下午。看见去野餐的人回来了,大车上高高堆着松树枝、藤蔓、凤尾草,她也高兴不起来。大家又一次向她挥手时脸上都露出愉快的倦容,但她只是郁郁寡欢地回礼。做人本来就是件没盼头的事,实在是不值得活下去啊。
她万万没想到午睡时竟来了救兵。梅里韦瑟太太和艾尔辛太太来了,这个时候竟有客人上门,玫兰妮、斯佳丽和佩蒂帕特姑妈都吓了一跳,她们赶紧起来,匆匆束好胸衣,捋平头发,来到楼下客厅。
“邦尼尔太太的孩子出麻疹了。”梅里韦瑟太太一见到她们就说。言下之意分明表示她认为邦尼尔太太允许这种事发生,责任应该自己负。
“麦克卢尔家的姑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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