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跟邻居不一样,心里就很不痛快,像团乱麻。
她脑子虽然转得快,却不善分析,不过她隐隐觉得,塔尔顿家的姑娘虽然似野马般难驯,像发情的野兔那么疯狂,却有一副不知烦恼的单纯头脑,这是她们秉承父母的一种特性。她们的父母都是佐治亚人,来自佐治亚州北部,他们的上一代就是在这儿开荒的。她们很自信,对周围环境也有信心。做事一向精明,就像韦尔克斯家一样,然而做事的方式却完不同。她们心里也没有这种矛盾,斯佳丽就常被这种矛盾心理折磨着。在她身上混合着两种血统,一种是说话温柔、富有教养的沿海贵族血统,另一种是爱尔兰农民精明朴实的血统。斯佳丽既要把母亲当偶像一般顶礼膜拜,又想把母亲的头发弄乱,与她开开玩笑。而且她知道应该想方设法把二者统一起来。正是由于这种矛盾的感情,使她在男孩子面前既想做一个温文尔雅的名门闺秀,又想做一个不怕跟人接几个吻的野女孩。
“怎么没见埃伦?”塔尔顿太太问。
“她辞退了我们的监工,正留在家里跟他一起查账呢。塔尔顿先生和你的几个儿子呢?”
“哦,他们几小时前就巳骑马到十二棵橡树庄园去了一去品尝五味酒,看看是否够味,大概不会从现在起一直喝到明天早上吧!否则的话,我倒要请约翰·韦尔克斯把他们留下来过夜,哪怕把他们安顿在马厩里也行。爷儿五个都喝醉了我可真受不了。最多三个,我还勉强可以应付,但——”
杰拉尔德赶紧插嘴改变话题。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三个女儿正回忆去年秋天他参加韦尔克斯家野宴回家时那副模样,眼下正在背后偷偷笑呢。
“你今天怎么没骑马,塔尔顿太太?真的,你不骑着耐利看上去就不像你了。你是个斯坦特(stento院希腊神话中的传令官一译者注)。”
“斯坦特,好一个无知的男子汉!”塔尔顿太太学着他那爱尔兰口音喊道,“你要说的是森特(centau院原意是希腊神话里半人半马之怪兽,在英语中又有马术高明之骑手含义一译者注冤吧。斯坦特的意思是嗓门像铜锣的人。”
“管他是斯坦特还是森特,这无关紧要,”杰拉尔德回答说,自己说错了话竟若无其事。“你赶猎狗时,嗓门就很大,夫人。”
“你就是这样的人,妈,”赫蒂说,“我早就说过了,每次你看到狐狸就会像科曼奇人那样大喊大叫。”
“可没有奶妈替你洗耳朵时叫得响,”塔尔顿太太回敬道,“你都十六岁了!得,说起我今天为啥没骑马,因为耐利今天一大早就下马驹了。”
“是吗?”杰拉尔德兴趣浓厚地喊道,双眼闪着爱尔兰人对马的热情。斯佳丽不由得把母亲和塔尔顿太太作了番比较,心里大吃了一惊。对埃伦来说,母马从来不下小马驹,母牛从来不下小牛犊。甚至,母鸡几乎都不生蛋。埃伦绝不会开口提这种事。但塔尔顿太太就没这些顾忌。
“是下了一头小母马吧?”
“不对,一匹漂亮的小公马,腿有两码长。请你有空骑马过来看看,奥哈拉先生。这可真是匹塔尔顿家的马。毛色就像赫蒂的鬈发一样红。”
“样子也像赫蒂,”卡米拉说,说着就尖声叫着钻进一片裙子、宽松裤和上下摇晃的帽子中不见了,本来就拉长了脸的赫蒂一听这话就开始拧她。
“我的这些小母马今天早上情绪可高啦。”塔尔顿太太说,“自从今天早上听到有关阿希礼和他那个亚特兰大的小表妹的喜讯后,她们就都乐得手舞足蹈的。她叫什么来着?玫兰妮?愿上帝保佑这孩子,这小丫头真招人疼,不过她的名字和她的模样我忘了。我们的厨娘就是韦尔克斯家管家的老婆,他昨晚来报信说是今晚就要宣布订婚,这是今天早上厨娘告诉我们的。这几个丫头一听这消息就都兴奋得不得了,可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大家几年前就知道阿希礼要娶她了,除非他娶了梅肯伯尔家的一个表妹。哈妮·韦尔克斯不是一样就要嫁给玫兰妮的哥哥查尔斯了吗?哎,奥哈拉先生,你能否告诉我,难道韦尔克斯家不跟亲戚家结婚就不合法吗?因为要是一”
斯佳丽没听见后面那些说笑的话。仅仅一刹那,太阳仿佛巳经躲进了阴冷的云层,阴影笼罩着世界,万物一时失去了光彩。嫩绿的树叶看上去蔫蔫的,山茱萸黯然无光,花儿朵朵的海棠树刚才还是一片嫣红,竟也变得凋零残败了。斯佳丽手指抠着马车坐垫,另一只手打着的阳伞一时也摇晃不停。这一方面是听见阿希礼要订婚,另一方面是听见人们竟那么随随便便谈论这事。接着她又重新恢复了勇气。太阳又出来了,景色也重新焕发光彩。她知道阿希礼爱她。这点她确信无疑。她想,如果今晚并没宣布订婚,塔尔顿太太会多么惊讶一如果出现私奔的事,又会多么惊讶,想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塔尔顿太太以后会跟邻居说,斯佳丽真是个鬼丫头,居然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听她说玫兰妮的事,而自己早就跟阿希礼一她这样一想,不禁笑得露出了酒窝,赫蒂本来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她母亲这番话斯佳丽听后的反应,看到这笑容,弄得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头,倒在座位上。
“不管怎么说,奥哈拉先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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