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方才避开他这一招时虽曾遇险,可是现在却已对这一招了如指掌。
这正是花无缺的“机会”到了。他手掌自下面反切上去,直切小鱼儿胁下,只因他知道等他这一掌切到时,小鱼儿身子已转过,他这一掌就落空,那时他“招式已用老”,等小鱼儿右掌穿出时,他便要立毙在小鱼儿掌下。所以他这一招看来虽也是连消带打的妙招,其实却是送死的招式。
谁知小鱼儿这一次身形转得竟比上次慢了好几倍,等花无缺一掌切到他胁下时,他身子竟还没有转过去,胁下软骨,本是人身要害之一,花无缺本已成竹在胸,故意将这一掌招式用得很老,所以等他发现不妙时,再想收招变式已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小鱼儿已被他打得飞了出去!
四下惊呼声中,燕南天一掠七丈,如大鹏般飞掠了过来。轩辕三光等人也惊呼着赶到小鱼儿面前。只见小鱼儿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已是奄奄一息,再一探他的脉搏,亦是若断若续,眼见生机便已将断绝。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万万活不成的了。
燕南天已不觉急出了满面痛泪,跺脚道:“你……你明明可以避开那一招的,你……你……你……”
小鱼儿凄然一笑,挣扎着道:“我本想用这一招故意诱他上当的,谁知……谁知他……”
他急剧地咳嗽着,嘴角已沁出了血丝,喘息着又道:“这只因我……我太聪明了,反而弄巧成拙……弄巧成拙……”
他将“弄巧成拙”这句话一连说了两次,声音愈来愈微弱,眼睑渐渐阖起,喘息渐渐平静……
他似乎还想张开眼来,对他所留恋的这世界再瞧最后一眼,但无论他多么努力都已没有用了。他的眼睛再也张不开来。
花无缺木立在那里,心神已完混乱,眼前却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想,什么都已看不到。
小鱼儿竟死了!小鱼儿竟被他杀死了!
他只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而是一场梦,噩梦!
他的眼泪都似已枯竭。
燕南天忽然怒喝一声,反身一掌向花无缺劈下,花无缺却站着动也没有动。
邀月宫主正在检查小鱼儿的脉搏,此刻忽然一掠数丈,将花无缺拉出了燕南天的掌风中。
邀月宫主悠然道:“方才我拉开了无缺,其实却是救了你!只因世上谁都可以杀他,只有你是万万杀不得他的!”
燕南天道:“为什么?”
邀月宫主目中闪动着一丝残酷的笑意,道:“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燕南天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邀月宫主忽然疯狂般大笑起来,指着花无缺道:“告诉你,他也是江枫的儿子,他本是小鱼儿的孪生兄弟。”
这句话说出,四下立刻骚动起来。燕南天却怔住了,怔了半晌,才怒喝道:“放屁!”
邀月宫主大笑着道:“我等了二十年,就是在等今天,等他们兄弟自相残杀而死,我等了二十年,直到今天才能将这秘密说出来,我实在高兴极了,痛快极了!”
燕南天狂吼道:“无论你怎么说,我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邀月宫主咯咯笑道:“我知道你会相信的,一定会相信的,你仔细一想,就会发觉他们两人有多么相似,你再看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的鼻子……”燕南天双拳紧握,已不觉汗出如浆。
邀月宫主笑着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逼他们两人动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花无缺亲手杀死小鱼儿?……你们本来一定想不通这道理,是吗?现在你们虽已明白,却已太迟了,太迟了……”
这秘密实在太惊人,宛如晴空中忽然劈下的霹雳,震得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心里虽然激动,却反而连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邀月宫主疯狂的笑声。
大家想到花无缺和小鱼儿以前的种种情况,纵然想不信邀月宫主的话,也是万万无法不信了。大家心里也不知是惊讶,是愤怒,还是同情……也许这许多情感都有一些,但毕竟还是怜悯和同情多些。
只见花无缺脸色发白,望着地上小鱼儿的尸体,身子渐渐开始发抖,愈抖愈厉害,到后来抖得连站都站不住了,身缩成一团。
燕南天望着这一生一死兄弟两人,岩石般的身形竟似也要开始崩溃,在这一刹那间,他才真正变成了个老人。他心里充满了悲哀和痛悔。
“我为什么也要逼着他们两人动手?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仇恨!他现在也已知道仇恨并不能为任何人带来光荣,仇恨带来的,只有痛苦,只有毁灭!但现在他才知道已太迟了!他甚至已悲痛得连愤怒的力量都失去,非但没有向邀月宫主挑战,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邀月宫主却在看着他们。她目光中的笑意看来是那么残酷,那么恶毒,瞪着花无缺冷冷道:“你自己杀死了你自己的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说?”花无缺以手掩面,身都缩到地上。
邀月宫主狞笑着道:“你莫忘了,你身上还有一柄‘碧血照丹心’,你现在总该相信这是柄魔剑了吧。无论谁得到它,都只有死!”花无缺霍然抬起头,“碧血照丹心”已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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