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钰辰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从身后一掌将潘慧劈晕时,她闭上双眼前的眼神――那是一种恨,在一个六岁的孩子眼中,似乎带着对天下的恨意,让他一瞬间不寒而栗。
他一直以为消除仇恨最好的方法就是忘记,所以那日后他在师父居住的天禄山脚下足足跪了有七日才让师父同意将潘慧的记忆抹去,却不曾想潘慧顽强的将记忆封存了一部分在脑海深处,而她自己则是带着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固执地追寻着答案。
官钰辰紧握双拳依然无法抑制住身的颤抖,体内是一阵撕裂心肺的痛,他不明了缘起何处,只知道看着眼前的潘慧,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早知道会是今天这般模样,他便不该求得师父抹去她的记忆,他就该让她带着那个残酷不堪的真相继续生活,也好过她现在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拒绝所有的往昔和别人的关心。
潘慧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冷漠地看着官钰辰,右手上已掐起了一个法诀。
那张脸与其说是冷漠,倒不如说是毫无生气,就像是一个被抽离了魂魄的木偶一般,眼中一片暗沉无光。
法诀还未掐成型,真气便已先一步从她指尖消散,五盏长明灯中已有四盏消于无形,只有那盏蓝灯还若隐若现地漂浮在她身侧。
潘慧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瞬间皱了一下,脚下已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而有人飞快地将她扶住。
任蓉是一众弟子中最先回过神来的人,看着潘师姐那副接近支离破碎的模样,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难过。那不是身体上的残缺,却是整个魂魄的受创,分明是一副姣好的面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颗受过伤的心。
她记得潘师姐今年应该是十六,十年前,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明明只比她大了四岁,却在这一刻让她觉得自己搀扶着的这个人已经苍老得快追上须臾殿的那根通天灯柱。
潘慧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人,终于卸下了部的坚强,低声道:“扶我回去。”
任蓉看了一眼分明在盛怒中的官师兄,扶着潘慧向屋子走去。
官钰辰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飘零的枫叶像极了一簇簇开败了的花,绚烂的等待着接踵而至的腐朽。
一回到房间,任蓉赶忙扶着潘慧到床榻躺下,伸手就探上了对方的脉,潘慧只略一挣扎,右手便被她紧紧握住。
方一触碰,任蓉便惊得差点跳起来:“潘师姐,你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的真气,你的真气……”她哆哆嗦嗦得不敢再说下去。
被她单手抓住脉门的这个人此时体内真气无,而且还有极重的内伤未愈,她都不敢想象究竟要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让对方有能力伪装得如平常一样。
潘慧笑得毫不在意:“没事,调养几日便好。方才真要多谢你了,让你看笑话了。”
任蓉眉心一皱,已是抬手将自身的真气往潘慧体内送去。潘慧挣扎无果,见这位小师妹正执拗地看着自己,只好叹了一口气:“别浪费了,我修为比你高,这样会伤到你的。”
任蓉皱一皱小鼻子,不回答也不停手。
待潘慧发现蓝玉长明灯形态已经稳定下来了,连忙出手将任蓉制住,不在让她为自己耗损真气。
任蓉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便见潘慧微笑看着她,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过去:“来,陪我说说话。”
“师姐,刚才官师兄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啊?”任蓉在床边坐了半晌,看潘慧气息已然平和下来了,这才鼓起勇气问道。
潘慧微微一愣,抬眼看向任蓉,直到这个小师妹被自己看得有些慌张地表示:“我不是存心要惹师姐生气的,师姐若是不高兴了就当我什么也没问。”
潘慧轻笑出声,安抚地拍了拍任蓉的手背,这才扭头望向窗棂,喃喃开口。
“任蓉,你晚生了几年,不曾见过那个人。那个人啊,其实我也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样貌,只记得他该是这世间最洒脱的男儿,再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一袭白衣,翩然无尘。从小我便跟在他身边,追赶着他的脚步,只希望有一日能与他并肩傲立于这天地苍穹。他却总是笑着对我说,有师兄在,这天地间便定有小慧的立足之地,只要有他在,便会有属于我的一方天地。”
“可是他,却率先将背影留给了我,突然从我的生命中抽离,就那么走了,决然到让我连记都记不起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一个人那么潇洒地走了,将我一个人留在长明轩守着一句可能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我曾经也恨过他,尤其是夜半三更一个人哭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可是我更愿意相信,他,其实应该是有苦衷的;他,绝对是有苦衷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没有一个人。他们都躲着我,避开我,却又去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眼中清清楚楚地印着三个字,‘真可怜’。就连我固执得坚守着小慧这个称呼不许其他人叫唤,似乎也成了一个笑话。”
“呵呵!有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我能恨他,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当作是他的错,也许我可以活得轻松一些,也许过不了多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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