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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兰阁向来静默,谢昀前脚进来,后脚沈扶风便进去。

“沈某本以为,替嫁过来的这位姑娘,是要长长久久以王妃身份留在府内的。”沈扶风坐在他对面去,还是方才那棵辛夷树下。

谢昀给自己斟杯茶水,一饮而尽,指尖沾了余下的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那是一个魏字,他说:“连个老妇都说我未重用他,我却是要怎样重用,他立志辅佐君王,我已无意于此,他要走,也在情理之中。”

“王爷是在意的。”

“背叛这两个字,我第一次吃。”谢昀想了想,又写下另外一个字,那是一个翊字,道:“也不是没用想过,魏良择这个人啊,十年前能帮我从太尉府将蔡合骗出来,告诉我蔡合的弱点和习惯,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也许是不忠的,也或许是蔡合待他不好,瞧不起他是奴籍,所以他是反抗挣扎。现在他选择谢翊了,选择便罢了,还同了旁人一起来整治我。”

“五年前,若你听了魏良择的话……”

“没有若。”谢昀仰起头,看了飘上天的暗灰浓烟,轻轻地拂走眼前的几片灰屑,笃定的说:“五十年前三古关遭遇洪流,那里的地形特征便毁于一旦,山脉崩塌,往前记载的地形图无一可用,只有我一人清楚地形,哪里能埋伏,哪里能撤退,哪里是最好的围剿点……沈扶风,我从不后悔那次的选择,如果我没有留在北境,没有留在现今的遥关,翟循会死,十多万的北遥军会死,遥城内的百姓们会死,然后呢?遥城被占,北境再无险可守,往南的四座城池皆会有难,昭熙摇摇欲坠。”

五年前,昭熙三十三年,昭通帝病危的那一年。

遥关还是三谷关的时候,在五十年前曾遭遇了一场凶猛的山洪灾害,两岸倾塌严重,地形尽毁,不辨山势,五十年来一直以来雨水颇多,山涝不断,新的地形图很难绘制,但遥关一直是个险要的山峡谷关,往外是草场边疆,再往外是邻国北襄,往内是遥关城,再往内则是四座平坦的无障城。

原本收到魏良择密信,得知父皇病危消息的太子谢昀,欲快马回朝,谁知那北襄突然发动战争,一连占据北境草场,将北遥军逼入遥关。

如若后退,便等同于将背后的遥关城拱手让人,若向前,地势险峻,军心动荡,已是难上加难。

若有人能指挥这一仗,退敌于草场,便可联同东戎草原借来的兵力,一举击退北襄的边军,可惜因了遥关地势险恶,山洪后毁灭地形错乱,无人可担此重任,

魏良择的信一封封的催过来,谢昀却不走了,他经年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已熟知江山地形,遥关变化的几个点都了然于胸,坚定的选择留在了北遥军,为翟大将军出谋划策。

后果便是半月后临城丧讯一发,随之亲王谢贺秉遗旨继位。

等北境战事告捷,谢昀马不停蹄赶回临城的时候,不但皇权更迭一切已成定局,连先皇后孟氏也投井自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还能记得,魏良择在东宫的大厅里,衣衫褴褛,胡茬乱生,对着他跪下去然后三拜,仰头看着他,一双绝望的眼睛血丝密布,对他说:“魏良择恭迎太子殿下大驾。”

谢昀知道他的期许,知道他和自己先前所畅想期盼的昭熙未来,此时在他眼中,已经支离破碎了。

“魏良择不懂,盛嬷嬷也不会懂,究竟什么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顿了顿,将茶盏倒过来,轻轻地扣在桌面上,用近乎云淡风轻的口气说:“不过是以一人运,换万人命。”

沈扶风笑得很淡,给他重新拿了一个茶盏,倒满了,双手奉上去,颔首,虔诚地说:“您不愿沾血的往上登,沈某也不愿,如今要退,沈某了了余生便用这副残骨病躯,将您安稳的扶下来。”

的确是要安安稳稳的走下来,谢昀道:“外戚干政,戚家国舅已经死了,我也借此退了一步。”

“戚皇后原是卢丘国女子,在临城的根基尚浅,此除国舅是殿下亲自动的手,也算无惧,那国舅横行霸道已惹临城百姓诸多怨言,且圣上有意纵容扮演一个慈爱叔父……往后的事,还需得细细策谋。”沈扶风想了想,又道:“朝廷里的贪官腐败藏得深,挖出一个,通常牵连众多,比如李问京大人那事,他是未曾纳贿,可既圣上想除掉他,也借他手拖了一些个人下水,那些下水的官员,沈某私下也查过,不但是对当今圣上治世颇有微词的,且都是一些瞒着上头,行买官增税冤案等事的无良之辈,不算冤枉。”

“我的这位皇叔,也可看出来确实用了些心思在这治理家国天下上的。”谢昀往下靠,舒服的摸着木椅把手,叹道:“可惜总也看不清楚局势,亲小人,远贤臣,他上位至今仍然有人不服,不想借杀戮平众口,却也无能摆平各自心中对王位所惑,所以但凡有人顺应他奉承他,他便觉着自己是得人承认的,那些尽忠言的,比如你,曾任谏议官时,上奏弹劾三品大员徇私枉法,那人是他得了国舅举荐任命的,你弹劾那人,这位谨慎骄傲的圣上,便觉得你是有眼无珠,不将他放在眼里,所以国舅栽赃你时,他也乐得其见,不是因为相信你真的犯了法,而是你犯了他的心,你不信他,所以你错。”

“圣上悔否?”沈扶风问着,又猜测:“早知今日这般战战兢兢,他也许会想念当王爷的日子。”

谢昀笑啊:“想要美名在外,想要功绩服人,想要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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