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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长,武知蹊被带到一间殿宇里,独自坐了好久。

等待外头夜色如墨,等到檐下灯盏列燃,等到宾客喧嚣淡去,除了一个丫头进来给屋子里的冰玉壶中添水,再没别人进来过。

武知蹊先是安心的坐了一会儿,而后从榻上挪到屏风外的桌前,将一应干果都吃了些,稍填了肚子,就彻底等不住了,不知道谢昀到底来不来。

她盯着桌上的红烛落泪,一珠到底的时候,她提着繁重的裙摆站起来朝门外走,外面没有守夜的人,这让她很是讶异,赦王府不寻常她清楚,可也太没规矩了些,同自己想的大相径庭。

武知蹊站在空荡的长廊里,左顾右盼,朝旁拐了出去,一路的廊道挂着的红色灯笼印了暖意的光,在静谧无声的夜里晃荡着晃荡着,尤为诡异。

她从来不怕鬼,也不怕黑,迎面了凉风从阶梯上走下去,顺着一条石子路往前走,似乎走到了后院,前方不知为何再没了灯笼照路,她抱着裙摆吃力的跳起来,从最近的树上取了个灯笼,提在手里往小路拐进去。

草丛里的虫声阵响在风里,四面八方皆是呼应。

武知蹊看见了那日追孤魂女鬼碰到的那间阴屋子,今日的阴气照旧很是阴郁,同那日不一般的,便是屋子未有灯火。

墙头似乎立了一排什么东西,而后倏忽利箭破空击碎瓦罐,碎裂的响一声快过一声,那箭离弦的速度实在太快,瓦罐碎了,里头盛着的酒也泄了一墙头,在月辉下,反了半面墙流淌的光。

单凭这拉弓的本领,她也能知道是谁在里面,武知蹊觉得不是个好时机,看行事,他是在拿酒罐子泄气,旋踵就要调头离开。

又听得一声:“谢狗你给老子滚过来!”

将武知蹊喊楞了神,谁能当面这样同他说话?她又猜想谢昀是不是和哪位男宠调情正浓呢?

借着屋子又响了好些不同的声音,清晰入耳:

“下去地里头问你老子娘作甚将你生出来?”

“叫你人前杀伐戾气,此时显一显呐?”

“谢狗啊谢狗,若你明早还记得,恐怕了要一头撞死吧!”

“哪个讲了你没天敌?老子几个都是你爷!”

……

与之俱起的,还有好些摔碎酒坛的声音,可并没人射箭了。

她心底压了三分不妥,站在了屋子的门外,这个木门虚掩着,里头的人似乎很是可以肯定无人接近此地,所以放肆的令人折舌。

谢昀跪在地上,被一个精瘦的男人拽着长发被迫仰着脑袋,另个人站在旁边,一脚踩在他的腿上,手中险些抱不过来的酒坛子倾斜而下,刺激浓郁的烈酒扑打浇透了他的脸和衣裳,被掐着脸颊张口强制喝下,吞咽不及也无法咳出,眉头蹙的很深很深,眼睛闭着,双手摊在身侧,醉的那样无能无力。

小小的院子里如同一个坟场,飘荡了那样多的幽魂,它们在谢昀的身边不断围绕围绕,像是获得一件绝佳祭品,却因为什么缘故无从下手,只得攀附在他身上,腿上,蹭着生机,以鬼魂阴气作为交换。

武知蹊站在谢昀七步之远的门外,她仿若看的不是一个恶人如何被折磨,而有一种错觉,他身上的光在一点点的消却,就像落日余晖,不得不西垂。胸中涌了些许难言的情绪。

那人灌了一坛子酒,将空罐摔碎在旁,换了人准备再抬一坛,揪着他发髻的人也直呼手酸,朝旁的同伙道:“你来。”

被喊住的人走上前来,抓着谢昀的头发,毫不客气的将刚萎下身子的谢昀猛的掀起头来,使劲的往下压了压,口中的骂词还没说完,腹部忽然被利器集中,痛的相当无力,手一松,捂着腹部跪倒在地。

武知蹊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的石子专挑了人体穴位痛处打,一击一个准,四人皆抱腹捂头不可行动,那些鬼魂亦都开始逃窜,她转手就结了个印在脚下的土地上,蓝光圈交织复杂铺满了小院子,来不及飘走的,但凡在印记之上,皆化为青烟虚散干净。

她蹲在谢昀的旁边,看着这样狼狈的他,眉心一深,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谢昀歪了歪身子没能跪住,朝一旁的碎瓦片上倒,武知蹊伸手把他湿漉漉的衣裳领子一拽,将人往怀里带,废了好大的力气,把人从冷风肆虐的小院子,拖进了屋子里去。

谢昀半清醒着,睁眼看她,又闭上眼去,沉重的倒在了坚硬的榻上,犹如即将死去的尸体,那样毫无生机。武知蹊有些不放心,凑近了些,耐着满身酒气熏天,碰了碰他冰凉的脸颊,唤他名字,问道:“谢昀,你死了吗?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那个似乎死掉的人又回光返照一般,将那双好看的眸子睁开来,往日清明凌厉的眼睛,朦胧上了层酒气氤氲,他回答的很小声:“我还没死。”

看起来清醒了很多,谢昀自己坐起来,视线越过她往四处看了看,喉头一滚,看起来很是贪婪,站不稳的往外走,口中直念着要酒。

武知蹊将他一把拽住,没等他出了门,将他关在了里面,谁想谢昀却如同发了狂,红着眼睛将这个本就所剩无几的空屋子翻腾了一遍,额头青筋暴起来,质问武知蹊:“你拦我作什么?可怜我?”

“你醉了。”武知蹊用身躯挡在门前,一脚将靠近过来的他踢远,“谢昀,你当真嗜酒如命?”

“非也。”他忽然笑起来,全身都抽搐起来,模糊不清的低声喃喃:“是有人嗜我命如酒,不尽不罢休。”

她犹豫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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