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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知蹊第二日一早就换了衣裳,从后院里放飞了一枚信号弹,远远瞧着就像是一只小鹰冲上云霄,尖锐的一声唳,然后无影无踪。

沈扶风和谢昀就在前面的,隔着两座小殿的巴兰阁院中,一棵盛大的辛夷花树下端坐。

“王爷可有听见什么声音?”沈扶风攒香灰的手一顿,抬眼问对面的谢昀。

“信号弹。”

沈扶风直着身子,往声音处盼了盼,“像是从后阁方向传来,那是正儿八经的内院了。”

谢昀倒懒得去瞧,他慵慵懒懒地靠在深色的木椅上,背后垫了块上好蜀锦缝制的软垫,里头塞着鹅绒或是棉絮他也不知,总之舒服,日头透了疏叶打下来,将他晒的有些闷,随手扯开红裳斜领,袒露了一块胸膛,上面布着一条半掌长的疤痕,狰狞的在阳光下无所避躲。

沈扶风见多了他这副样子,倒不会像初识的时候道他一句坦率了,细致的将香炉盖上,望着漂浮上来的几缕轻烟,提口道:“昨个晨时,您便该带着新王妃进宫参拜圣上皇后,却拿了晕症搪塞,今日午后,皇后的召见,也准备推辞吗?”

“说道这个。”谢昀微睁眼来,被一丝阳光横在脸颊上,半寐般的漫不经心道:“前几日同你打赌那花太文会如何应对他嫡女自缢的事,你说他会寻个思虑完好的死因禀明圣上,推脱干净花府之责,顺应赢王谢翊,将克妻不详之言落实到我身上来,可惜你失算了。”

沈扶风显然落寞几分,指尖轻轻的抚过木桌边缘处的一圈纹痕,反道:“沈某无能,庙堂难算,想来当初对王爷说的辅助之词,实在可笑。”

“无能便无能,有个什么可笑?”谢昀松了松盘卧的腿,眼睛明亮的睁开来,忽然笑:“我也失算,原以为花太文对我尚有几分信任,就算嫡女自缢,也能将府中未出阁的其他女儿替嫁过来,如此保全两家名声。可一半一半,他未能敲实我一个克妻之名,也未嫁次女,你可来猜一猜,前个众人传,自踹轿门,飞步入府的人,是谁?”

文弱的公子拢紧了厚披风,低头轻咳两下,思虑他所说的‘无能便无能’其实心中积郁深久,也没去妄图猜测谢昀的真心,没跟他说一句‘你非不能,是乃不为’。

便听得谢昀放肆大笑,指关节将桌台敲的咚咚响,罢了指着巴兰阁前蹲在太阳底下动也不动,正热的吐舌哈气的咚隆,揭秘般的兴奋自得地说:“是这东西的主子。”

“说到这头狼,沈某还没问王爷是什么时候带进府中的?这样的大,实在太过招摇,它的主人究竟是谁?”沈扶风觉得自己被绕进了一个迷地,有些不知方向。

“既然你这样问,既然人家已经放信号弹了。”谢昀站起来朝咚隆走过去,拍拍它深厚如墨般的狼脑袋,命令道:“起来,跟我去添合院。”

转三两个弯的路,便到了添合殿,沈扶风走在谢昀身侧,快到的时候,见他突然一个后翻将大门给踹了开,然后轻巧的跃上院墙上去,蹲在一棵茂密的树叶里藏起来,那里朝自己挤眉弄眼,咚隆则趴在墙根下,顺从的跟着谢昀。

大门被踢开,院子里空空荡荡,屋子里的门被人拉开,武知蹊戴着帷帽现身,一眼就看见了杵在院门外,颇有些无措的沈扶风,一时二人皆楞了楞。

“沈扶风请王妃安。”他虽不知道她是谁,依着假面规矩,她便还是王妃,府里除了谢昀,谁见了都是要行礼的。

武知蹊总不能即刻拱手还礼的,她将门一关,直往后院去了。

沈扶风抬头,往那棵树上看,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该上前去掀她的帷布,她不会打你。”想了想,谢昀站起来,绕着围墙飞速的往后院走,咚隆则跟在外头跑,留沈扶风一人在院子外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武知蹊正将一具发软的尸体,从草堆里往屋子里拖。

她方才放了个小信号弹,同之前商议好的,让左芪去丞相府将花翠微的尸体抬出来交给莲子,可很是埋怨,为什么莲子不将花翠微直接弄到屋子里?非得她白搭时间进来干这样的活。

而且这不是花翠微,是事先让左芪从乱葬岗找的一具身形和她相似的女尸。华翠微生前贞烈,死了也要好生安葬一番。

“总不能烧的面目全非。”武知蹊会心有愧疚。

正拖到门槛上了,往里使劲一拽,总算将人给拖进了屋子里,武知蹊背对着池塘,也背对着无声无息落在池塘边的谢昀,从一旁地上拿起来事先准备好的蜡烛,手一抬,预备就要丢了进去,忽地听闻一声:“翠翠!”

她一转身,透了一层朦胧的湛色帷布,瞧见了谢昀,那人好整以暇十分悠闲,看戏似的靠在榕树边儿上,伸手就够了几片叶子在掌心揉搓,武知蹊听到那两个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名字也是同翠一样的读音。

谢昀也没料到这两个字喊出来,竟会让自己有那么一刻失神,尤记得记忆深处的一段时光,他也曾亲密无间的喊了一个谁这样两个字,脑子里浮了一张圆润稚嫩的脸颊出来,光溜溜的脑袋上停着一只花蝴蝶,那小小的姑娘,流着鼻涕对自己说:“无人予我名姓,只婆子们唤我脆脆,不知何意,你知道吗?”

武知蹊将门不动声色的给带上,将尸体关在了里面,左右环顾一圈,忽然高声呼唤:“咚隆!”

谢昀眼角余光瞥见墙头上飞跃了团黑乎乎的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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