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风压下被风吹浮的长发,不动声色地道:“朝督司太卿张且行,给李大葬陪葬的那份名册便是他给圣上拟的。早些时候他也算老实做事,先帝驾崩后,朝野众臣结党,便开始不规矩,为了铲除异己不折手段,央王底下的兵部尚书也险些给牵扯进去,为此,张且行也吃了排挤,只是圣上如今重用他,将此人惯得越发目中无法,徇私冤害的严重。”
谢昀换了个方向,支着右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评点:“张且行这个人,心志不坚,父皇在世时,朝野清明,他也受不到什么污染,如今纷杂如同地狱,自然也经不住诱惑站不住脚跟,这个人啊,也不用放在心上,央王自会料理。”
“王爷不好奇他为何要在名单里添兵部尚书之名?”
“兵部尚书是当今圣上任命的,张且行自然不会蠢到那样的地步,他瞧着是圣上的人得以恩宠,如果没猜错,应当是暗站了赢王的阵营,那么拖兵部下马也就说得通了。”说着说着,谢昀睁开眼睛,叹息道:“赢王倒算了,自小便处处掐尖爱同人比较,可央王谢彦,分明前两年见着还是个满口爹娘的孩子,怎么这会儿也搅合进来了?他是庶子,生母原又是青楼名妓,能同谢翊争成这个局势,倒也是我未曾想过的。”
“也许是如大臣们私下所言,圣上是要立他为储,所以暗中派人扶持。”沈扶风摇摇头:“若真这样,是真的不可行,央王年方十七,日好风采诗词,无治国胸襟与谋略,仅仅是因为母家无人,为人好摆布拿捏就立为储君,实在过于荒唐。”
“我皇叔也不止这两个儿子。”谢昀猜测:“最不得宠的庚王,那个聪明又细心的孩子,今年也十九了,前些年因了生母犯错被连累,指了杏杭城为封地,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圣上曾多番提起他,眉眼都是赞许。我是猜想着,什么央王,也许只是我皇叔用来引人注目的棋子罢了。”
沈扶风赞同的点头:“如果这是真的,圣上也是费尽心思,庚王……沈某知之甚少,王爷说他细心,想必是个可靠的。”
“所以局势大偏央王的时候,魏良择会选赢王,这才有他的用武之地啊。”谢昀捏一盏薄瓷在指尖,看一小方茶水面上映了怒放的辛夷花说:“他当年弃了蔡合跟我玩,现弃了我投于谢翊,如今那双手,又要是怎么一番,来搅弄这滩浑浊的岩浆?”
“赢王未必肯听他的。”沈扶风身上落了朵花蕊,还未盛开的嫩色,有些怜惜地笼在袖子里,抬头继续道:“他在你身侧的时候,谁人也不知,如今要投奔新主出人头地,当然也不会自招来路,如赢王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如何会全心信赖一个奴籍的聪明人呢?”
谢昀笑:“不然你为什么说他是个聪明人。”
“也是。”沈扶风笑:“左右兵部尚书也不是个好的,魏良择若连同张且行扳倒了他,于世道而言也是个好事。兵部侍郎都是功名之士,家底干净,不论提拔谁,一阵子安稳是可保全。”
谢昀听到‘一阵子’三个字,心底就那样凉下来,他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无时不刻都要提心吊胆的观测朝廷局势,只能消灭,不能提防和杜绝。他却也清晰的明白着,最好的方法,便是把那些还未被污染的人拉到身边来。
可他拉来有什么用呢?他不愿成为众人虎视眈眈的对象,还要去费尽心思的害自己曾经信赖亲近的所有人。
“宛沉虞有次同我说,论谋士,魏良择比你更合适,而你,就像是直肠的书生,妄图对着书本看人心。”
“哈哈哈。”沈扶风笑了,问他:“王爷怎么看?”
谢昀摊手:“我就从未将你当过是谋士,又能怎么看?”
“说到宛小姐,王爷可听说她表兄蔡公子前些日子同赢王一处喝酒,打死了赢王的爱妾?”沈扶风看他不言,又道:“依着赢王的性子,这件事怎么说也得闹到太尉亲自赔罪,可悄无声息的很是蹊跷。”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喝酒的地儿在浮水楼,送艳姑娘看见赢王带着妾室进了暗房,没过多久,蔡公子连同其他几个世家公子也进了去,好久之后抬出来一具女尸,衣裳齐整,重伤在脑后,利器所致。”
“楚送艳啊。”
“她托人给我的信,前段日子您还在外头奔波李问京的事情,有些忙,就没告诉王爷。送艳姑娘还是不愿离开,浮水楼于她而言,已经是归处,就如同王爷于她,是永恒的主子。”沈扶风谈起那个丰腴婀娜的妙龄女子,叹息一声:“孟皇后留给您的人,真正算来,只剩她一个了吗。”
谢昀点头,目光惆怅又清明:“所以她更觉自己身上使命责任重,踏踏实实的待在浮水楼,一心一意要做我最脏的一双眼睛。其实我不需要。”
“这双眼睛看到的告诉我们,赢王已经在拉拢太尉府……”
“储君之选,皇位之争,朝廷内斗,或许我们所做都是徒劳之功,沈扶风,我很累的时候,就告诉自己,究得一个真相结果便好,那时候,旁的人,旁的事,都与我无干了。”谢昀真想说:赢王谢翊要怎么做,魏良择要怎么出手,圣上的决断和心思,朝廷内政的党争,随他们去,随他们怎么厮杀,通通与我无关!我既要往下走,往外走,就该抛的一干二净才是!
“王爷苦求五年的结果,随着李问京的死,一同葬进了泥里。”沈扶风咳嗽起来,引得对面谢昀的目光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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