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街道之上,张灯结彩,爆竹声不断,送行的队伍一直延伸到了东城门处。
阮修竹一身大红嫁衣,端坐于马车之上,透过罩在马车周围的薄纱瞧了出去,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出宫,第一次看到热闹的街景,第一次呼吸外头的空气。
即使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爆竹声后的火石味道。
阮修竹心里清楚,这些人不过是为了国不用破,家也不用散而开心,并非真心为他送行,可他同样高兴。
这样哪怕下一刻就要赴死,他也算看过这人间的烟火气了,虽死无憾了!
马车在城门口处停下,有身穿铠甲的侍卫躬身立在马车外恭请他下马车。
阮修竹扶伸出如玉般莹白的修长手指,轻轻的搭在那侍卫的手腕上,小指微微翘起。
指若削葱根,指节匀亭细长,那年轻侍卫只瞧了一眼,便红了脸,头愈发的低了下去。
“敢问这位小将军,不是送我......本宫出城去吗?为何停在了这里?”
阮修竹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好奇的问道。
声音软软的像是春日里的风拂过心尖,沁人心脾。
年轻侍卫只觉嗓子的干的厉害,轻轻咳了两声才回道:“回公主的话,那谢修罗天性狡诈,若是乍然开了城门,难保他不趁机发难,所以还得劳烦公主跟属下去一趟城墙上。”
登上了高高的城墙之上,阮修竹只觉天高地阔,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张开双臂,对着无垠的天空大声喊上两句。
城墙之下是乌泱泱的大晋的军队,无数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阮修竹好奇的打量着城下一列列规整肃穆的军队。
这便是能让周元靖乃至整个大周朝闻风丧胆的大晋军队吗?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军队最前方的那人身上。
只见他骑着黑色的骏马上,身穿着银色的铠甲,身后的猩红披风被风高高扬起,男人的脸上挂着玩味似的坏笑,然不似是在战场上,而不过是一场春游狩猎。
男人面容俊朗,剑眉星目,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只是在这看似散漫之下,却藏着一股子锋芒,冷冽的几乎如同一把冰刀一般。
果然,行军之人比旁人更敏锐些。
还未等阮修竹收回目光,谢清朗便准确的捕捉到了城墙之人的目光。
他毫不避讳的瞧了回去。
今日的风很大,城墙之上立着手持长矛的守卫,于这些人中间,美人身穿一身大红色嫁衣,衣炔翻飞间宛若要飞升仙境一般。
谢清朗一时看呆了,待反应过来之后。
只见城墙上那抹大红身影,却张开双臂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阮修竹自打被从青竹殿带走之后,等的便是今日,他恨透了皇宫里的每个人,恨透了大周,他恨不得谢修罗带人夷平了大周。
可笑这些人却不明白,他虽生如蝼蚁草芥,看似人人可欺,却也有自己的风骨。
他这条命,今日终于可以由着自己了。
他毫不留恋的自城墙上一跃而下,耳畔是呼啸的风,依稀可以听到城墙上的人疾呼的声音,阮修竹知道这些人的惊恐并非为他,而是为了接下来皇帝的雷霆之怒,以及谢修罗的十万铁骑。
“公主!”
“公主!”
......
呵!
他叫阮修竹!
并非他们口中的公主!
剧烈的下坠感,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阮修竹闭上了眼睛,幻想着自己是一只翱翔在天空里的鸟儿,眼角的泪和嘴角的笑一同扬起。
“美人!”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忽然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