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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一笑,才觉着自己思虑不周。他是军旅中人,常年于北漠苦寒之地行军打仗,早已习惯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如此来的畅快,“是我不好,我俩在一处当无拘无束才是。”言罢,他从秦羽涅手中夺回酒坛,也仰头畅饮,“许久未曾这般喝过酒了。”他敛袖轻拭唇边酒水,在日光下朝他勾出一个顽皮若孩童的笑来,霎时间便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秦羽涅看着他,一袭白衫,端方温良,浅笑清雅,周身尽是岁月安稳的模样。不禁想起当年两人同上战场,策马挥鞭的时光,那时的苏辰砂也会穿轻衣银甲,执剑疆场……想到此处,他本想放声大笑,但他脸上的笑意却不受控制地僵了片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黯然恰好落在了苏辰砂眼中。

苏辰砂见他忽然怅然失落,不发一言,便知他又忆起往事,不禁于心中叹了口气,“你可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他只得漾着温润的笑容出言安慰着他的挚友。

闻言,秦羽涅倐地抬起头来,他望着苏辰砂的双眼,眸中竟是溢出几丝痛苦之色,“辰砂……”他放低声音轻唤他,但百般思绪皆还乱,千言万语如鲠在喉,难以出口。

苏辰砂心思玲珑剔透,自是能猜测他所思所想,“我如今这样也很好,你无需太过伤怀。”

“我只是太怀念往日你我并肩作战,共同杀敌的岁月,如今……”后面,他说不下去了,双眸失了焦距,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来。

“如今我却困于京中,无法与你共赴战场。”苏辰砂顿了顿,“你这样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苏辰砂见他欲开口解释,抢过他的话头,冲他狡黠一笑,“我说笑呢。”敛了笑意,眉眼间跃然而上的事几分淡然,“自父亲死后,将军府查封多年,我虽做了平民百姓,却也乐的自在逍遥。与你并肩杀敌,是我心之所向,奈何力不从心,无法同上战场,我心中虽然遗憾,但却始终和你站在同一方,想必你是知晓的。”

秦羽涅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一股热流倐地蹿进心底,“是我伤春悲秋了,不谈这些。”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仰起头来又是一口酒穿肠而过,举手投足间的英豪之气像是要将所有沉郁氐惆都随着一口酒吞咽进肚中,任由它消散无踪。

“该同我讲讲此次你出征究竟是如何大败绮兰了,我可是想听想了许久了。”苏辰砂不甚酒意,此刻白玉般的面颊已是被酒气熏染出了三分薄红,兴致似乎也随着酒意愈发高涨了。

秦羽涅也未搁下酒坛,如竹节般分明的手指按压在坛口边缘,嘴边却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爽快的笑来,“此次大败绮兰靠大军通力协作,笛将军向来勇猛,我与他领兵仲野,和绮兰大军正面对抗,将士们士气高,加上绮兰军的质量实在乏善可陈,我军与之交战倒是轻松了不少。”他喝了口酒,伸出拇指去擦了唇边的水渍,继续道,“其他三位将军从三面攻上绮兰,掩护千靥潜入皇城宫殿,对擒住绮兰教母可是起了莫大的作用。不过此次能够取胜,除了千靥身手敏捷、武艺高强外,还有你的功劳!”

“我?”苏辰砂讶于他突然提到自己,不置可否,“你倒是说说我功从何来?”

秦羽涅见他一脸狡黠,方才那个温润若玉的公子似已不知被他这顽皮的性子藏到了哪里去,“厉兵秣马是必需之举,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若不是你的粮草及时送至为我军补给了空缺,我们也难以与绮兰耗这大把的时日。”

“说到粮草,我倒是有件事要同你细说。”苏辰砂本想听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奈何秦羽涅对于沙场生死却始终看的淡若平常,每次便也讲的波澜不惊,但听至此处,他却不得不正色道,“此次运送粮草,虽然为了提防绮兰暗中派人劫取粮草我已早有准备,但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秦羽涅并未开口打断,而是听他继续道:“你们从地道收到粮草的那一天,苏越一行人正押送假粮草过疾风关。但经过一茶棚歇脚时被两人企图打劫粮草,只是未能成功,那两人身受重伤,其中一人拿走了我无意放于一头骆驼囊袋中的匕首。苏越他们曾猜测是否是绮兰所为,但却觉着并不像是绮兰所派之人。他们之中有一人是一中原男子,另一人便是你方才所见的苏梨。”

“你将她收为己用,养在府中,不怕她或许是绮兰派来的细作吗?还是你另有谋划?”苏辰砂见秦羽涅两道剑眉渐凝,便知道他心中所虑。

“我自然不会丝毫没有警惕之心,不过将她留在府上便是我要同你讲的另一件事情了。但我内心却仍是莫名的相信她,总觉着她不会如你我所想的最坏的那般是绮兰派来的奸细。”说至此处苏辰砂的眼中竟是流转着一丝暖意,如同穿云破雾而来携着柔和的华彩。

秦羽涅见他笑的似水温柔,更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便像是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勾了手边的酒坛,送至唇边,酒水汩汩而下。

“你想到哪里去了……”苏辰砂不禁一声轻笑。

“苏公子,为何你总能猜到在下在想什么?”秦羽涅唇角轻勾,顷刻便是一副放荡不羁,勾人心魄的模样,这样的表情属于年少轻狂时的秦羽涅,如今在这人的脸上几乎是不可能看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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