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长风居中调和:“主子怕少帮主宿醉未醒,所以……跟了过来。”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有点烂。
仇英还是从前那个温和腼腆的少年郎,向柏十七求助:“这位是?”
柏十七:“这位是赵子恒的堂兄,你称大公子就好了。”
不管这位周王殿下排行老几,反正从赵子恒这儿论起来叫大公子也没错儿。
“大公子请坐。”有外人在,仇英穿好衣服,喊算盘进来泡茶。
算盘低眉顺目进来泡好了茶,悄摸站在仇英身后,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逗的柏十七都乐了:“算盘,你这是要打架不成?”就他那小身板,能挡得住谁的一击?
“……谁也不能欺负我家公子!”算盘涨红了脸站在仇英身后。
“行了,你下去吧,有我在这里,谁也不会欺负你家公子的。”柏十七向他保证。
赵无咎打量厅里坐着的青年,见他生的果然俊美,眉目透着江南山水才能孕育出来的隽雅,如果没人点破他的出身,大约无人能猜得出来他竟然出身漕帮。
两个人数年不见,却透着说不出的亲近之意,柏十七回护的厉害,而这位仇英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三五句话视线总离不开柏十七,大意都在表达“我什么都忘了、我都不记得了、听十七的就好、十七最可靠了”之类的意思,天生的拍马屁高手。
不过坐了半刻钟,赵无咎就觉得自己轮椅垫子上长了尖刺,既扎眼又扎心,坐立难安,想要催促着柏十七离开:“罗大人今日去县衙见巴县令了,也不知道商谈结果如何,没有异议的话那些受害人便暂要安顿在义庄,好等家人前来认领,你要不要再去看看现场?”
柏十七生怕遗漏了蛛丝马迹,纵然仇英死而复生,但她追查水匪已经成了习惯,当年之事犹如一团迷雾,除了算盘她并没有找到第二个目击证人,更不想轻易下结论。
“那我们再去看看吧。”
仇英听说柏十七要去凶杀案现场,忙喊了一声:“十七——”
算盘不知道何进走了进来:“少帮主找了公子数年,如今公子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干嘛还去凶案现场啊?”
仇英腼腆低头,颇有点不好意思:“算盘,别胡说八道!”
算盘梗子脖子讲:“公子你难道在外面没听过吗?外间都传苏州漕帮的柏少帮主吃饱了撑的,每年冬天都要在运河上跟水匪斗个你死我活,有人说少帮主连官府的活计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比地方卫所还管用。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就是从你出事那年冬天开始,少帮主才跟河道上的水匪结了仇!”
仇英尴尬的说:“算盘被我惯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十七你别介意。”
赵无咎见那青年生就一双多情目,凝视着柏十七的目光能温柔的把人溺毙,心里禁不住胡思乱想:他这是……真忘了旧事的模样?别是哄柏十七的吧?
柏十七显然对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极为信任,也不在意算盘的话,还感慨的说:“算盘说的没错儿,我跟河道上的水匪结仇,就是那年你们出事之后。连我们漕帮的人都敢动,船都敢打劫,总不能让他们以为漕帮软弱可欺吧?”
她也同样凝视着仇英:“阿英,能看到你好端端站在这里,我特别特别高兴!真的!但是算盘说萧石当时是跟水匪头子在一块儿的,我这些年追查水匪从来没在河道见到过他的踪影,还是要追查下去的,我就想替你,也替死去的别的兄弟们问问他,当年为何一定要置兄弟们于死地?!”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甚至比一般的手足还要更为亲密,仇英纵然还活着,如今也只余他们两个。
仇英似乎被她所说触动:“那我……那我也同你一起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柏十七:“……也行。”
算盘欲言又止,吭哧吭哧扯着他的袖子不放人。
“怎么了?”柏十七都走到门口了,才发现主仆俩僵持不下。
“少帮主不知道,公子自从那年受伤之后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见不得血见不得打架斗殴,见到了就必然头疼,疼的厉害起来忍受不住还会撞墙。”
赵无咎眼睁睁看着走到门口的柏十七又折回去安慰那个小白脸:“要不你别去了,想知道什么等我回来讲给你听。”她还再三承诺:“黄老头回乡去了,等忙过这几日我带你去找黄老头看病,说不定他能替你治好头痛呢。”
仇英拉着她的手一脸坚定,好像吃了仙丹妙药治好了陈年宿疾:“十七,见到你之后,我觉得我的头疼病彻底好了。”
舒长风暗自在心底里夸了姓仇的一句:这小子太会说话了!
不怪“死了”那么多年,柏少帮主还对他念念不忘。
赵无咎也是头一回见识了这种毫无原则拍马屁的人:“我倒是头一回知道十七比黄老先生的本事还大,都不必望闻问切就能治病了。”
仇英恳切的说:“我心里孤清郁结便容易生病,现下知道原来有人这么记挂着我,肯为了我与水匪拼命,还替我报仇,再大的病也一下子就痊愈了。”
赵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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