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会议室,门虚掩着。
屋内中央的长方桌前,分散的坐着几个年轻男女,此刻正看戏似的视线来回的在中间两个人身上流转,并时不时偏头讨论几句。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气得嘴角一个劲发颤,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眼睛小小的眯成一道缝,眉头几道褶拧成一个“川”字,扭曲的表情被那张油腻的胖脸衬得有些滑稽。
裴然靠在一旁,长睫微垂,淡淡地嗤笑一声。
而后长腿缓慢地向外抻了一下,而后翘起腿,暗红色的高跟鞋就挂在她瓷白的趾骨间,随着动作一荡一荡的。
似乎是不满自己被如此轻视,原本坐在转椅上的男人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金属转轮猛地划过木质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手边的花瓶也随之摇摇欲坠。
杨鸿叉着腰,举起手在裴然身前上下点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解约是要付十倍违约金的!”
花瓶应声落地,一瞬间会议室里的空气陷入停滞,只能听见墙面上的机械挂钟不停转动,一下一下响得人心烦意乱。
她眉头一皱,微微抬眼,藏在桌下的手十指交叉不耐烦地在膝盖骨上敲了两下。
上周公司安排了一个案子,裴然熬夜肝出来结果突然不让她做,方案便宜了别人不说,杨鸿居然擅自给她的账号安排了推广,她完不知情。
而且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自从一年前她脑子一热把账号签给了乐越传媒,她感觉浑身上下已经被黑心公司榨的一滴油也没有了。
这合同就是个骗人的幌子。
表面上说会提供广告资源,实际上只为了借她的账号发广,资源都不经她的手,钱也都进了公司的兜。
伤着她的粉,榨着她的钱,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积压已久的不满连同着她本能地冲动向上翻涌,裴然终于爆发了。
她掌心抵着桌角,放下原本翘着的腿,向后一撑,人站起来。
一米七的个子,脚上踩着八分的细高跟,站直了之后比杨鸿还要高出一寸。
她挑着细长的眼尾,睨着他,语调中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裴然视线在四周环了一圈,拾起桌前的合同手一扬撇到杨鸿跟前,语调缓慢字字清晰,“违约金我付。现在合约关系解除了,少拿领导架子来压我,我不吃那一套。”
纸张轻飘飘的沿着桌角滑落,有一张落在了裴然脚边。
她脚尖踩过那张纸,走到门口慢悠悠地转过头。
对着看热闹看的正欢从来只知道落井下石的几个人勾了勾唇角,明明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笑意。
“承蒙各位一年以来的照顾,祝大家以后工作愉快。”
然后甩上门,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出去。
入秋之后,白昼变短。
暮色扩散的很快,像渗透进纸巾里的墨,连着她的眸子也跟着沉了沉。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卷着雨后的水汽向上升腾。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外套里只有一条薄薄的连衣裙,长度勉强到膝盖。
丝丝凉意顺着脖口灌进去,裴然从头到脚都有些麻木。
终于可以解脱了,她想。
只不过这种结局让她觉得有些唏嘘。
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就开始兼职做美食博主了,辛辛苦苦自己运营了三年,从最初的几千粉丝一路做到后来的几十万,再到一年前签约了乐越做专职。
她本以为自己是可以一步一步向上爬的。
结果没想到非但没爬起来,兜兜转转到现在还要重新开始。
她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犹豫着拨通了周可琳的电话。
“我和乐越解约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像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惊人的事实一样,拔高音调,“我靠!解约?!裴然你疯了吗?那么多违约金你付完了准备露宿街头吗!”
裴然皱着眉把手机从耳边拉开一点距离,“我都身心受创这么可怜了你忍心扔我露宿街头?出来陪我喝酒。”
“喝个屁!我在公司加班呢,你把话先说清楚,真跟乐越解约了?怎么回事?”
“骗你干嘛,真的解约了。”
裴然用肩膀和耳侧抵住手机,从马路沿探出手,拦住一辆出租,“大周末的加什么班,我在staffonly等你,见面再说。”
a市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
不同于白天的死气沉沉,天黑之后,灯红酒绿破开茫茫夜幕,光影迷离。
酒吧在很靠里的拐角处,位置有点隐蔽,只有一个小小的绿色灯牌,上面写着“staffonly”。
第一次来的时候裴然差点以为那真是员工通道。
“两杯pinkcold。”
她对着吧台前的老板点点头,脱下针织外套向内折了两道随手搭在椅背。
不知道周可琳什么时候会到,她百无聊赖地托起腮望着台上,长发随着动作垂下,在侧脸打下浅浅的阴影。
左前方迷你舞台前,驻唱调试好肩上背的电吉他,拿起面前的话筒低低地清了嗓,顿时吸引了台下大部分客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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