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一杯又一杯。除了喝酒,段业还能做什么呢?周围的人段业还不认识,人家搭话段业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应付,顺便套点话。套明显了还怕人家怀疑。舞姬虽然妖娆,段业却不敢调戏,音乐虽然悦耳,段业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好在,一阵觥筹交错中,段业总算记住了几个人,那个跟自己为难的红脸将军,便是张掖卢水胡大酋沮渠男成。此人虽对自己有成见,但是温言相敬,再满口饮酒,很快就和自己呼兄道弟起来,倒是个耿直汉子。
而另外几个人,则矜持的多,比如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俱坐吕光下首,看起来地位较高,对段业虽然也是以礼相待,可段业自幼孤儿,当然看得出他们礼貌里的疏远。
生存,总是艰难吖。
魂游太虚中,段业还没反应过来,宴会就已经结束。文武纷纷告辞,吕光也站起来相送。不过吕光却让段业单独留了下来。瞧着武将们醉醺醺的扶将着出门,儒生们有些嫉妒的看着自己,段业浑不知是何滋味。
好在,吕光总算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免得当场出糗。
“段参军。”吕光沉吟了下,说道:“今日本督见你神思不属,面有忧色,后又言江南事,如今厅内但有你我,有话但讲无妨。”
见吕光神色真诚,不似有诈,段业心知这是一个机会,整理了下思路,便作了个长揖,正色道:“都督,晚生蒙都督垂青,许以参军之位,委之文牍之事,都督简拔之恩,段业不敢忘。陛下委都督征西,晚生以为马到功成,那龟兹城不足为虑。然陛下御驾亲征,都督赎罪,晚生以为凶多吉少。”
静!绝对的静!段业甚至已经感觉到,吕光的呼吸粗重了不少,就像刚刚碰到女人身体的雏儿一样。
不过吕光到底是一代枭雄,很快平复了心情,淡淡问道:“我皇英明神武,麾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百万大军,谁可当之?”
“百万大军,不可遽然而动,三千猛将,不能一役叠出,况且,我大秦之患,不在晋国,而在京畿。”段业对答如流,竟是毫不迟滞。不管怎么说,前世段业不爱与人交流,却爱在网上追贴,淝水之战前前后后的事情,多少还知道一点。那苻坚也算一代英主,离一统华夏只差半步,段业心里对他还是很有几分崇敬的。
“京畿?”吕光有些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
“都督,晚生曾闻,故王丞相临终前,曾对陛下说,晋国虽然偏安一方,然犹以中原正统居之,民心尚在。况谢安桓冲一时之选,不可轻图;而京畿遍布鲜卑羌人,虽然归附,犹有二心,一旦空国而出,太子镇守,恐有不逮。”段业见吕光神色有异,便顺带再上了点料。
“此一时,彼一时。”吕光犹豫很久,才神色复杂的看了段业一眼。
段业知道,吕光也被说服了,慕容垂等人心怀叵测,又不是什么秘密,就算苻坚,也是心里有数。可惜这位异族皇帝,实在太过自信,相信凭借自己恩威并施,一定能收服这些胡酋。因此多次力排众议,保各族酋首免遭攻讦,对于慕容垂和姚苌甚至还允许他们保留兵权。其信任实在无以复加。
见吕光已经开始在厅内踱步,神情有些忧虑,段业知道,这是自己取信于吕光,获宠于上司的一个好机会。幕府嘛,当然是给主公出主意的。最能取得信任的,当然是料敌于先,高瞻远瞩。
“都督,恕晚生直言,此战前我朝廷议,未有一致,陛下力排众议,方有百万大军南下;彼晋国上下一心,别无他法,纵然党争也须稍弥,此其一也。百万大军,前锋已抵寿阳,后队尚在邺城,战线绵长,彼大可聚兵一处,以求一逞,我军纵多亦难倍之,此其二也。陛下前极言战者,慕容垂姚苌也,其人居心叵测,都督知之,此其三也。故晚生以为,此战,我朝恐不利。”
一口气说完这些,段业只觉有些口干舌燥,心说这下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就看吕光你识不识货了。
而那吕光开始听的神色凝重,后来却干脆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平素只好诗赋的参军侃侃而谈,待到他说完,才说道:“那你以为,此战若不利,将有何变?”
“轻挫则丧师失地,败绩则山河有变。”段业一字一顿道。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些书生们就喜欢把话往大说,吕光也没想到段业居然开口就说的这么狠,不由色变。虽然氐人并非汉晋一般如此重礼,臣子在君上面前说话没那么多忌讳,可是秦国汉化还是比较彻底,一般来说也还有个尺度的。
“段业,本督道你是个书生,不跟你计较,这些悖逆的话,可莫要在别处讲。”吕光虽然得讲些场面话,却心理已经隐隐被说服了。事实上看衰此次南征的人不在少数,连皇帝符融都不赞同。况且,昔日王猛临终劝谏,秦国上下人人皆知,只是吕光也陶醉在二十年来的一次次胜利里,没有细想罢了。
如今,连自己身边一个小小的参军,都如此笃定的认为南征有碍,难道这是天意么?
“段业。”吕光想了想,说道:“此事干系重大,陛下既委本督都督西讨诸军事,那本督就得先平定西域,再做计较。出征前,陛下曾告知本督,西戎荒俗,非礼义之邦。羁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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