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涯本想责怪两句,定睛发现是扶桑,见打翻了一地的饭菜,疑惑问道:“胡姨娘醒了?”
扶桑蹲下身来收拾,点头道:“刚醒来,睡了一天,肚子饿了,奴婢正热了饭菜要赶回去。”
宁天涯脸色微沉,胡姨娘发病以来,他没有去瞧过,一来他和胡姨娘称不上是熟络,当初纳她进府实属迫不得已,心里难免有了抗拒;二来他不认为胡姨娘得了什么大病,宁夫人好心让他去看胡姨娘,所以才会说得那么邪乎,一天就能瘦下来一圈,几天下来人不就成干了吗。
扶桑收拾了一地的饭菜,屈膝退到一旁,踌躇道:“老爷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奴婢还要去灶房给胡姨娘重新做饭食。”
宁天涯点头,随后又问:“胡姨娘还没睡吧?”
扶桑诧异的顿足,“奴婢出来时,胡姨娘正在看《恕狱》。”
宁天涯颔首,往胡四娘的院落走去。
胡四娘的院落在西南角上,说不上偏僻,但也不算好,因起初对她不喜,宁天涯就做主将她安置在南平院了。
胡四娘坐在桌前,借着烛火翻看手里的《恕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不由得一愣,这个时辰他来干什么?来不及多想,胡四娘兵荒马乱的收拾好衣裳,刚重新坐下来,房门就被宁天涯推开了。
“老爷。”胡四娘规规矩矩站起身,垂下眼睑,轻声唤道。
宁天涯径自坐了下来。
胡四娘走到身边,端起茶壶,水已经凉透了:“老爷稍等,我去沏壶热茶来。”
宁天涯目光炯炯有神,盯着胡四娘当真瘦了一圈的脸,阻止道:“不用麻烦了。坐着陪我说说话。”又想到胡四娘大病初愈,声音沉了几分:“你不舒服的话,就去歇着。”
胡四娘心下一动,嘴角略勾了起来:“已经没事了,点着这檀香,睡了好长的一觉,再睡下去人怕是要废了。”
宁天涯扫到桌子上的《恕狱》,半责怪道:“不是说了让你少看这些书,想来正是这些书让你夜不能寐。”
胡四娘直视宁天涯:“老爷大晚上来南平院是为了什么?”
宁天涯愕然。
胡四娘认真地看着宁天涯,歪着头思索道:“我听说二老爷要被放出来了。老爷是为了这件事睡不着?”
宁天涯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坦言道:“是。可我想不到是谁在推波助澜,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让家人安心。”
他的家人——是指宁夫人吧,胡四娘心想。
宁天涯望着胡四娘有些苍白的脸,低声又道:“你怕了?”
胡四娘长长叹了口气,面色凝重道:“老爷问我怕不怕,说实话,我自然是怕的。单单是二老爷出狱倒也没什么,老爷给他寻个院子便是。”她声音小了下来,一阵眩晕袭来,让她险些晕倒在桌上,面孔又白了一分。
宁天涯动了动唇,想说让她赶快去歇着,话到了嘴边,就听到胡四娘缥缈的声音:“可是怕有用吗?老爷相信睿王爷吗?我相信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