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帕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虽然宁洪下令不得再提此事,但那日前厅发生的事情仍旧传遍了整座府邸。
二小姐送给太子殿下的定情丝帕最后出现在了大小姐身上,而大小姐的丝帕却不翼而飞。
众人都悄声议论大小姐故意借走了二小姐的丝帕,想以此败坏二小姐的清誉,却不曾想竟然丢错了自己的。
也有人说,是大小姐真的对太子一见钟情,却碍于闺名没有告人,反而在事发之际推脱给了二小姐,结果惨遭拆穿。
这些众所纷纭自然也传到了宁昭的耳中,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感到意外。她给慕容承医治之后宁涣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的丝帕,她如何不知道宁涣动了歪心思,所以那日在还她丝帕的时候就做了替换。
她们二人的丝帕本就是用同一块云丝制成,手感一致,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绣的字。而宁涣当时也正好因为她医治好了慕容承而转移了注意力,竟然蠢到忘记检查那块丝帕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以至于出了如此洋相,颜面扫地,还受了陈氏的责骂。
自此宁涣闭门不出,直到这一日太子门下有人举办诗会,特意邀请宁昭和宁涣同去,她们姐妹二人才再次见上面。
这一世的事情发展与宁昭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偏离,宫宴、诗会皆是前世的她不曾参加过的,对此,她也是喜忧参半。
兴许宁涣后来也明白是宁昭事先动了手脚,见到她时便不再表现的过于热络,一路上都只是不咸不淡疏远。
就连到了诗会上也没再招呼宁昭,自顾自地和自己的闺中密友坐在一起交谈。
前些日子受的委屈她还一直记在心上,正想着要如何扳回一局,便听到有人作了一首极佳的诗句。
计从心起,宁涣盈盈站起了身,声音端的是悠扬婉转:“今日能在此赏到如此绝佳的诗句,实属一大乐事。好诗不当如此孤单,何不以一副妙法丹青相配?”
她擅长琴棋书画,在京城的才女圈颇有盛名,所以她说的话也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席间有人回应道:“众人都知宁大小姐画得一手好画,平日里都难得见到宁大小姐佳作,难道今日我们如此幸运能见到宁大小姐露一手?”
宁涣轻笑一声,以袖掩面,谦虚道:“公子谬赞,今日要献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妹妹宁昭。”
冷不防被点到名字,宁昭抬起了头,就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随即又听得身旁一名女子似是嗤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就她?涣儿,你确定她会丹青?可别到时候丢了脸面。”
“是啊,”又有一名女子附和道,“她不过是你府上的庶女,平日里我们这些诗会花会都是不会邀请庶女的,她今日怎么又眼巴巴地跟着你来了?”
“还能是什么,想出风头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可别到时候贻笑大方。”
说着,席间又是一阵哄笑。
宁涣佯怒,嗔怪道:“昭儿虽是庶女,可母亲一直将其视为己出,所受的教导与我皆是一样的,父亲母亲都说,昭儿的才智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平日里没有机会展示而已。”
“既然如此,何不请昭儿妹妹露一手?”说这话的正是讽刺宁昭庶女身份的那名女子,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这些开口的人宁昭都眼熟,基本都是平日里围着宁涣转的,所以为了讨宁涣欢在这捧高踩低。
有她们这阴阳怪气,宁昭如何不明白宁涣是想要她当众作画,而宁涣又认定她对此一窍不通,下定决心好让她当众丢脸。
宁昭心中不由得暗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她又开始作妖了。
迎着众人或嘲笑或戏谑的眼神,宁昭站起了身,坦然说道:“小女子画技实在不精,恐会让大家失望了。”
宁涣催促道:“无事,就当随意露一手罢了。”
宁昭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的那一瞬眼底却是染了些许笑意。
她的确是会让众人失望,不过是会让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失望而已——真当她上辈子白点的技能支线了!
宁昭镇定自若地走向早已准备好的桌案旁,不疾不徐执笔轻蘸墨汁,在宣纸上落下一笔。
随即笔锋流畅,手腕翻飞,作画过程竟无丝毫停顿。
“我倒要看看妹妹画的什么……”
宁涣笑着走近,却在目光触及到宣纸之上时,嘴角的笑容和话语同时戛然而止。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竟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
片刻后,宁昭最后一笔落成,提笔的那一瞬间,竟无端地有股气势迸发开来,多了睥睨天下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心头一凛。
直到她展开自己的画作,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却又在看到她做的画时瞬间怔愣。
这是一幅水墨画,画中只有简单的山水和一叶扁舟,但落墨的地方深浅却恰到好处,整幅画的意境深厚,竟和先前那人所作之诗相得映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