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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短篇)

林啸

何彪懊悔不迭的是,他没把那条提醒短信当回事,也没辨认出省信访局派来的暗访人员。

昨晚,他收到局办群发的短信:“据可靠消息,近日省局有暗访组下来,请大家务必遵章守纪,热情服务,做到一丝不苟,百问不厌!”

何彪一看就不以为然。近来这类扯惊风的消息很多,事后证明不过是白紧张、白忙活一场。也难怪,庆川那么多市州,竹海市又不显山露水的,暗访组不一定非到这儿不可啊!

没想到,这回“狼”真的来了。

何彪本是清源县信访局副局长,半年前想方设法调到了市局。竹海信访局属市政府序列局,跟市委群工部合署办公,下设科室都是合二为一,同一套人马。由于副科级实职岗位已满,他只能在接访科做副主任科员。

接访科主要负责接待市内外群众的来访,处理有关的突发性事件。这里的访民更多,也更加劳神费力,而他享有的待遇却大不如前。

过去,他多少算个“长”字号的领导。无论办公事私事,都有单位的小车坐。到市上就不一样了,出门只能打的或者坐公交车。局里有5辆公车,其中4辆供局长和3位副局长专用,仅有的一辆机动车很难轮得上他这个地皮子还没踩热的科员使用。

何彪觉得调来市上失算了,整天闷闷不乐,接访时也很不耐烦,有两次还拍桌子发了火。科长孙平问他有啥不顺心的?他支吾说没事,只是心情不好。

孙平道:“你是老信访了,信访工作重要性不用我多讲,别为私事影响到工作哦!”

一般说来,群众来访的高峰期是上午,下午来的较少。3点半过后,基本就没人了,来的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情。大家也可上上网、聊聊天放松一下。

何彪看到他手里的几只股票行情一路下挫,已经跌到了谷底,没有任何回升迹象。他觉得很像自己的人生轨迹,那一片绿色数字映得他的脸也发绿了。

孙平过来拍下他的肩膀:“老何,我要去处理些事,这边就交给你权负责了,下班帮我关下办公室的门,明天再见哈!”

何彪唔了一声。心道:他妈的才多大个官,就拿腔拿调的!还“处理个事”呢,鬼晓得你溜出去干啥,说不定是跟哪个情人开房鬼混哩!

孙平走后不久,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管接访的科长在不?”来人穿件旧迷彩服,一副农民工模样。

何彪扫他一眼,往右偏偏头:“隔壁。”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了:“办公室没人,他到哪里去了?”

“不晓得。”何彪冷冷道。

“那就找你吧,你叫啥?”

“没长眼吗?墙壁上有公示栏,自己看清楚了!”

来人去看了公示栏,回头道:“哦,你是何彪。我想问问,你的职责是什么?”

“职责就是叫你有事就说,有屁快放!”何彪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在存心找茬。

“别这么凶么,不怕我反映给你们领导?”

“去反映啊!哼,找得到领导算你有本事。”何彪带着嘲弄的语气道。他知道邱大千在维稳办开会,几个副局长也没在办公室,孙平又溜号了,没啥可顾忌的。

“这么说,领导都不在?”

“不在!”

“那我打12345市长热线投诉……”

这类威胁的话何彪听得多了。他打断道:“少来这套!告诉你: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免得再受你们这些刁民的气。”

“你可真有脾气。”

“老子就是有脾气,管得着吗?”

来人盯着他,慢吞吞道:“会有人管得着你的。”说完径自走出了大厅。

何彪觉得情况有些反常:来人竟然不愠不火,声调平和,一直没有大吼大闹,也没有纠缠不休。不像是普通百姓,更不是什么“刁民”。他猛然想起昨晚局办的那条短信,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是来暗访的?”

尽管正值早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但何彪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把这人来后整个过程回想了一遍,越发觉得很像。但他自我安慰着:“不会,不会的。他那土里吧唧的样子,哪像是省局下来的人?还是别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吧!”

第二天,何彪的预感得到了证实。那个其貌不扬的“农民工”是省信访局纪检监察室的干部,他随身佩带的隐形摄像机纽扣和微型录音笔对整个过程进行了摄录。

省信访局在通报中反映了暗访发现的问题。其中提到“竹海市信访局接访人员何某”态度蛮横,不仅不按工作程序做好服务,反而骂骂咧咧,滥发脾气,严重损坏了信访部门的形象。

市信访局迅速向省局做出了整改的书面承诺,制定了整改措施和目标,明确了整改时限。邱大千痛心疾首道:“硬是一粒老鼠屎弄坏一锅汤哇!唉,我们竹海信访局今年的信访先进单位怕是要泡汤啰!”

在局职工大会上,邱大千宣读了暗访通报和局党组决定。“从即日起,何彪同志停职反省30天,向单位作出深刻检查,同时接受组织上的调查和处分。”

何彪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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