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是个坑。

当千尘从台阶上摔下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他妈在门前修楼梯啊！谁他妈把门槛修这么高啊！是没地方跨栏吗！

额头上一股热流，白纱布渗出了血迹。

千尘双手撑地，哭也不是气也不是。

“小姑娘，醒了呀。怎么又挂彩了？”

身后传来一个明朗的男声，带着些戏谑，正是顾清连。

千尘一骨碌爬起来，见他气质温柔，便顶了嘴：“是呀，我真不明白，明明是病人住的地方，怎么门槛修的这样高！难不成是要伤员跨栏吗？”

“哈哈哈，改日我向师父汇报，把这门槛砍了吧。”顾清连丝毫不恼，“快跟我去见师父吧。你这次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千尘十分疑惑，“福从何来？”

顾清连并不回答，而是从背后提起她的领子，拎小鸡似的把她放在一间房门前，千尘无暇细看便被推了进去。

她小心地抬眼看去，见一个白衣白发的美貌男子，虽不如她在那间疗养室见的男子惊艳，但言其俊俏，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鹅黄色的丝质齐胸襦裙，戴了个珍珠并浅色玛瑙的璎珞，目若水杏，红唇弯起时颊上有两个可爱的梨涡，只是十分瘦弱，颧骨、下巴都十分突出，千尘觉得她若是肌骨莹润，一定极美。

“你醒了。”女人笑意盈盈地拣了枚梅子，丢进了嘴里。

千尘愣了一下，忙跪下叩头：“感谢前辈救命之恩。”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宁悦赶紧上前把她扶起，“你可是喊了我娘亲，这你不能抵赖哦。”

原来梦里的娘亲是她。

千尘点点头：“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愿像侍奉母亲那样侍奉您。”

“真乖。”宁悦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小悦，坐下。”玄罗无奈地说道，“我要问些话。”

宁悦拧了拧千尘的脸，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何会在那里被我夫人发现？”

句句诛心。

怎么说？说实话？不行，不清楚他们的立场，如何敢一一道来？

千尘如此一思量，索性现编道：“我叫阿霁，本是浮玉人，一家人来赤柔做生意…结果父母被山贼所杀…”

玄罗摇摇头——这孩子满口谎言！

“阿霁！”看玄罗这个动作，宁悦有些着急，“这里是御宗，有我们在谁都不敢伤害你的！有什么你直接说出来便是。”

看来遇到精明人了，这又怎么办？

千尘咬了咬牙，索性跪下：“感谢两位前辈相救，只是阿霁身负家仇，不能在此蹉跎时光了！家中还有几个弟妹不知安顿得如何，我实在放不下心。”

“你叫阿霁？有名无姓？”玄罗似乎并不在乎她后面所说的事，只重复着她的姓名；他的指尖敲着扶手，宁悦知道这是他快要失去耐性的表现。

“家仇未报，怎言姓氏。”千尘垂下脑袋，尽量不去看玄罗脸上的表情。

“你这孩子怎么就钻进死胡同了呢！”宁悦很着急，“你好好跟师父说了，你便能跟着师父留在御宗修行了，这么好的事情，别人做梦都想要啊！”

“小悦！”玄罗声音不大，但是十分具有威慑力，“我玄罗一门又不缺弟子。只是我不要他们罢了。”

千尘陷入了矛盾。

眼下这个机会实在难得…谁能不动心呢？可是她现在怎么敢丢下生死未卜的千景等人，一个人安安分分地留在御宗？

若是能稍微缓一缓就好了…

她抬起头，恳求道：“师父，容我回家安顿弟妹，待我家仇得报，我一定一字一句将这些事给师父讲得清清楚楚，现今…我实在不敢说！”

玄罗看着她的眼睛，千尘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

“不是我不放你。你现在回去是为了送死吗？”玄罗靠在椅背上，“你是要回去，不过不在此时。”

“你师父精通占卜，他说的一定是对的！”宁悦生怕没了这个女儿，忙劝道，“你乖乖的，留在这里修行，待你有那个实力了，师父师娘都不会阻拦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千尘总是觉得，玄罗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在他面前撒谎，千尘总是有一种，自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被人观赏的错觉…

千尘冷静下来想了想，又冲玄罗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谢师父提点。”

“现在要拜师了？”玄罗又好气又好笑，“刚刚可是犟得拉不回来。”

千尘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再认错：“徒儿年轻无知，还请师父原谅。”

“我玄罗一门，没有外门弟子，只有两个内门弟子，他们你要唤一声师兄。我夫人诚心想收你做内门弟子，只是御宗有规定，你须从杂役弟子做起。你大师兄就是刚刚推你进来的，叫顾清连，他会引你去杂役弟子住处，帮你打点明白的。”玄罗打了个呵欠，“希望你努力修炼，早点成为我内门的弟子。”

千尘估计自己可以下去准备了，便站起来向两位鞠躬：“谢师父，师娘。”

宁悦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