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雨的落雨天。
那一天,风大雨大,可究竟怎的个大法儿,花椒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家里头也是这样忙忙碌碌的。
不过那一天,如蛆附骨般紧紧缠绕在他们心头的,只有对前路未知的恐惧。
而今天,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叫人憧憬向往的未知。
那一天,他们仓促无依,悲哀而凄凉。
而今天,他们幸福满足,纵是离别,亦是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整整十年光景,看似百岁千秋,实则时光荏苒。
花椒心里就有了一种别样的酥软感,忽然有些舍不得。
又很快憨憨软软的傻笑了起来。
此次雄州之行,对于他们兄弟姐妹而言,与其说是“缅怀之行”,倒不如说是“欢乐之旅”来的更恰当一些的……
花椒心里头千回百转,就跟跑马似的,一会儿一个念头,直到被何氏携着走到马车旁才回过神来。
同乡邻故旧们告别,马车缓缓驶动,马蹄得得,车轮滚滚,花椒趴在车窗上,仰望着高耸的堡墙由远及近,同自己擦身而过,又由近及远。
方才心生感慨,忽的缓缓行驶中的马车骤然停下,花椒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声惊呼,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回过神来,已经自有主张地去追寻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定睛看时,却只看到了跑动间蓬起的斗篷。
大红百蝶穿花的杭绸斗篷,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轻轻落到了正对面袁氏家门口。
花椒一愣,鼻子一酸,眼中倏地就有碎碎的水光在闪烁。
香叶却有些不知所措,拉了花椒的手,一句话说的期期艾艾的:“椒椒,三姐这是做甚的去?”
“四姐,”花椒笑着抱了她的胳膊,同她头碰头:“三姐去同姐姐们告别,很快就会回来的。”
“告别?”香叶有些不解,望了望袁氏家洞开的大门,又望了望花椒眼底的泪光,疑惑地抿了抿嘴唇,却已喃喃地道:“那我们要去吗?”
“不用啦!”花椒摇了摇头,笑容绚烂:“三姐去就足够啦!”
“哦!”香叶乖乖点头,不再追问。
小脑袋搁在车窗上,看着前前后后同样伸着脑袋,安安静静等待着的一众家人们,心里头似乎明白了些甚的,丁香又已是一阵风似的刮了出来。
跳上车辕,放眼四顾,却是凌空一指,泪中带笑的高呼了一声:“出发!”
才吐了吐舌头,忙不迭的钻进黑漆平顶的马车中。
直扑花椒而来,一个回身,坐在她身边同她耳语:“椒椒,我去同你红枣姐告别啦,跟她说我会给她写信,会给她带礼物,让她等着我……”
随着声音溢出来的,是说不出来的激动同欢喜。
花椒也很激动,抱了丁香的胳膊,不住地点头。
人的确会因为经历甚至于磨难而发生性格上的变化,而且变化之后,能再回到最初轨道上的亦是少之又少。
可这也恰恰是丁香从规圆矩方,到随方就圆的过程。
但不变的,还是她那颗赤诚的心。
也恰恰是她作为她自己,作为活了两辈子的自己,从越来越不可爱,再到自认为越来越可爱,抑或说,越来越松弛的过程。
如果人生一定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道阻且长,那就打起精神来面对吧!
“出发!”
马车得得的抵达崇塘码头后,花椒同哥哥姐姐们喜笑颜开的同过来给他们饯行的亲故们告别,踩着踏板登上沙船,随着船上船工们整齐划一号子声的响起,一众小字辈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齐齐凌空一指,高呼大笑。
起锚张帆,放舟北上。
虽然除开头两天确实叫人木木的有些晕眩外,家里头并没有人晕船,吃卧如常。可运河上的旅程,自然不可能有坐在家中那般惬意的。
飘在水上,踩不着土地的滋味确实叫人有些心慌,尤其是对从来脚踏实地的秦家人而言。
哪怕他们乘坐的这艘五桅的大沙船看起来坚如磐石,船舱中的一应家具都被固定在了地板上。
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自然不能避免。
而且正如左氏何氏所说的那般,运河上的风景,确实不常有。
何况又是这样的冬令时节,往往远离码头之后,到了河中心,四面八方都是开阔水面,银水万丈,远处还有苍山点点,近处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连船只都少有,最常见的风景也就是河边衰败的芦苇了。
老少爷们还则罢了,得日夜换防,守卫沙船的安全,还真顾不上这些。一干妇道人家却不免有些沉闷的。
就这么点大的地界,料理完一应家务,就只剩下成日里闲聊了,说得人口干舌燥,几天下来,饶是她们之间婆媳、妯娌再亲近,也没有这许多的话儿可说的。
不过一干小字辈们,虽然之前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行程,可好歹四堂哥几个都是过来人,早就已经规划的妥妥帖帖的了,到哪儿有好吃的,到哪儿有好玩儿的,他们早就盘算好了,记了厚厚一册子。
从崇塘一路北上,他们一处都没有错过,就连花椒姐妹也在老少爷们的拱卫下,四处走了走,自然不觉得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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