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庄笙未醒
陈演不知怎么就一直感到心绪不宁,作为一个资深的心理疾病研究者。他自己也不能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惶惶不安,尽管他已经让小野沏了数次茶来喝,但是他的神思并没有获得安宁,仍是照旧,如同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砸在水中激起巨大的波涛冲向胸口的沉闷。
庄笙仍在梦里,陷入一片迷境,周围像是一团团结实的物体把自己与它强行融为一体,而自己毫无知觉,毫无思想,就像演化成为一具活化石般不死不灭,就这样存在着,永远的沉睡。
陈演办公室里
王明的到来稍微缓解了他的情绪,科室的门并没有关,王明只往里面探了探头,看见陈演面色煞白,神情焦躁,正单手支撑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师。”王明手里拿着几页纸进来。
陈演有点小小的惊讶,不过顷刻之后就打起精神来示意他坐下。
王明恭敬地坐下,他端坐着,把那几页纸放在身前的桌子上,身体向前倾了倾,预备长谈的姿势,说:“老师,学生有几个浅薄的见识,想说与老师听听,请老师指正。”
陈演看见他这个样子,又说了这些话,心里又轻松了一些,想着,这样好学的年轻人如今真是不可多得了呀,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像他一样多多研究学问就用不着自己每天为她操心了。
想到女儿,陈演的心如针扎似的痛了一下,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喘不过气来。
小野正为他们两沏了茶端过来,陈演忙问:“小茵今天中午回家来吃饭没有?
“从来说不准的,她最近常常不回家吃饭,您忘了?”小野将茶放下,又叫王明喝茶。
“去学校看看,”陈演急切地说,又突然疑虑,“不过她会在学校吗?嗯……不管怎样,你去找找她”
“老师……”王明试探着问。
“你说吧。”陈演往后倾着,靠在椅子上,手里攥着一只钢笔。
王明打消疑虑,口若悬河地发表起自己的观点来,对于讨论学术问题,陈演一向颇有兴趣,刚开始时他还还努力集中思想,不时微笑点头表示赞同或者欣赏,虽然有些观念颇为偏激,不过陈演并没有在意,以为年轻人自有见地是一件好事,学术应该是在争议中发展,而不是成为一成不变的教条。约一个时辰后,陈演更加神思不宁,一度神游天外,小野现在还没回来,他的腿不自知地抖动起来,王明早已经察觉端倪,找借口离开了科室,一头扎进一份资料中去,这份资料他随身携带,常常因研究入迷而不眠不食,以至于近来更加面黄肌瘦,但每天却是精神矍铄,意气风发。小野不久之后回来,没带回来任何消息,陈演心想自己预感恐怕会成为现实,他想亲自去找找,可又心系病人,那庄笙虽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过来,但他的任何动静都值得注意,如果不是自己目前状态极差,无法对集中精神,他是想在傍晚病人意识最模糊的时候将他思维激活,将他从迷梦中唤醒,再一次实施催眠治疗。但显然,此时自己的心态已经系于女儿的安危,他无可奈何,进退两难。忽然,他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吩咐小野去将王明叫来。他认定两点:一,王明师从弘田久治,自然在学术研究方面不会比自己差;二,在与他谈论的过程中了解到他曾参与过一两个病例的治疗,有基本的经验,况且他如此好学,当多给他接触不同病例的机会。王明到后,陈演把因果缘由粗粗讲了讲,又在对待病人方面敦敦嘱咐了一番,并让小野一旁协助,这才稍稍放心跨出医院大门。当即,王明喜不自胜,匆匆忙忙地就要小野将庄笙的病例与治疗方案给他看,并叫他随侍一旁,以方便他随时询问一切需要知道的信息。小野并无怨言,依言照做,王明把一切资料放在眼前,忘我地研究起来,接连两个多小时,期间并没有中断,小野在一旁也看些书,做些笔记,时而端茶递水时就瞟见王明不时蹙眉沉思,不时做恍然大悟状,不时洋洋得意。“真是疯魔了”小野不免又是赞赏又是感慨。“如果没错,就是典型的斯切摩尔特症,王明自言自语,最终在一张纸的病症结论版面这下这几个字,尽管在心里已经确信,这个结论与陈演的想法也一致,但他还是问了问小野关于他的症状方面的问题,小野的回答让他更加确信。他心想,这种病治疗难度确实较大,但也并不是不可治愈,关键还是取决于患病时间及病症强度,并不止如此,长期地服用药物和催眠治疗对身体部分器官和心理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害,因此,患者还需身体健康,年龄不能太大才行,不然即使心理疾病治好了,身体机能却会急剧下降,这也是不可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