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
“分明有事情分了你的心,你这几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小屁孩儿,有事情也不跟你说。”陶叶乜斜他一眼。
“我才不小。”陶鑫站起来,将到15岁的他比陶叶只矮一个拳头高,“我明年就能长比你高。”
“那你长一辈子也比我小五岁,还改得了你弟弟的身份呐?”
“哼!”陶鑫读的书没她多,不会争辩,只哼哼了一句。
陶叶只是遇到点儿麻烦事,她那天去法国人的医院看看病,遇到一个法国医生,他纠缠几天了,听说她在大使馆当翻译,于是几乎天天来等,还要与她约会。
这天下午,这个法国医生又来了,拿着一束鲜花。
陶叶从使馆出来,被这鲜艳的花闪得眼睛痛,其实是受够了他的纠缠,看见他就眼睛痛。
“布雷斯,你们医生也下班这么早吗?”
“不是,”这个中等身材,黄棕头发,瘦削脸高鼻梁,鼻翼两边有点点斑点的法国人说,“我请假了。”
陶叶摇摇头,无奈道:“一个医生,为一丁点小事就请假,这是对病人的不尊重,你还是回去上班吧。”
“这不是小事,我给你送花来了,我的病人会理解我的。”
“如果我是病人,我绝对不会理解你,”陶叶语重心长道,“回去吧,你们医院的医生本来就不多,你再一走,那新来的病人就得多遭许久的罪。”
“可见不到你我就遭罪。”布雷斯脸上呈现出忧伤的神情。
陶叶不是很能接受这种直白话和他脸上这种突如其来的忧伤,她不喜欢法国人的这种外露的表达方式和表现方式,即使是在为法国人翻译时,她也会尽量做到委婉和“中庸”。她比较喜欢中国传统中的隐忍和克制,就像苏北丞,高兴时不会欣喜若狂,心情不好也不随意摆出一副苦瓜脸,即使在对待感情时他的隐忍显然过了头,陶叶仍觉得这样显得有另一种滋味,而这个布雷斯则完相反。
陶叶对他脸上的忧伤神情已经完免疫了,第一二次面对这种表情,她心里是不忍和同情的,可现在她觉得毫无所谓。
“布雷斯,求你别说这种话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那你得接受我的花。”布雷斯伸着手。
陶叶咬咬牙,勉强笑了笑,“好。”她说,然后接过来。
“晚上请你吃饭吧。”布雷斯脸上浮现出笑意。
“不了,我得回家。”
布雷斯立刻收敛笑容,凄伤道:“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陶叶简直是在看一个人变脸,布雷斯总是把各种表情演绎到极致,每一种表情下好像是另一个人。
“对不起。”陶叶仍转身走了,她没把花丢下,布雷斯则认为还有希望。
这个布雷斯成了陶叶最大的梦魇,他每天的纠缠倒是其次,陶叶是觉得这个人好像不正常,他好像有多副面孔,每一种面孔对应一种心情,所以当他的心情转化时,他的表情甚至没有慢慢地过渡,而是直接转换到对应该心情的面孔上,这种转变令人心惊,陶叶心想万一他那天想对自己不利,是不是也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给怎么样了。
陶叶不知道布雷斯是否离开了,但她只是快步走,因为她怕慢走一步,布雷斯就会追上来。
可当她准备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她愣了——车的轮胎瘪了下去,一点儿气没有。
更令她绝望的是布雷斯竟然没有走,反而慢慢地朝自己过来了。
“叶子,”他这样叫她,“怎么了,车子没气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陶叶疑惑地摸着脑袋,蹲身检查,没检查出个什么。
“让我送你吧。”布雷斯抢先一步上来握着自行车的车把。
“欸——你——”陶叶被挤着退了一步,气愤地盯着他。
“哦,对不起。”布雷斯又变成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说,“我来送你回家。”
看着他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陶叶的心肝被气得生疼,他甚至怀疑这车胎的气就是他给放了的。
布雷斯见陶叶生气了,他倏忽之间也凝眉,表情夹杂了悔恨和自责,“对不起,走吧,我送你。”他催促道。
“我不要这个车了!”
陶叶当即快步离开,拦了一辆黄包车飞驰而去,布雷斯握着自行车,看着陶叶远去的背影,一阵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当黄包车载着她远去,一股股风吹过她的鬓发,她清醒了一些,能够想象得到布雷斯失落的眼神,可这时她不再习以为常了,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自己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把罪名加给他,也不该这样决绝地拒绝他的好意,然后一声不吭地丢下他一个人。本来是一件小事,这却把陶叶心里弄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