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的另一边,被高衙内骂作多管闲事的李姓老人,此刻正和一群人坐在席上,此刻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菜肴,但却没有一个人下筷的,大家都是一脸凝重的神色,彼此间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最后一致看向了坐在中间的老人。
终于有人开口说道:“李相,如今北地局势复杂,战事一触即发,但看官家的态度依旧是不明不白,这样拖下去迟早要生出祸端来,只是此事若是由我们说出来,免不得又要被骂作是党乱之人……”
老人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又岂有不被人骂的道理,子晋你这性子还是多磨砺磨砺,官家不愿意轻易表态,对于朝堂而言这是好事,权衡之道,简在帝心呐。
朝廷这些年重文事轻武事,使得边军作战力大为衰弱,但这也不是谁的过错,自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情况便已经是这样了,官家自掌握社稷神器,轻徭役,薄赋税,谨痒序,复明堂,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啊,看到也只是片面的……”
“官家的事,我等不敢妄议,只是如今佞臣当道,有志之人毫无施展的机会,此乃大害!便是李相你也处处掣肘……”那位被称作子晋的年轻人,如此说道,似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人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这话岂是你能说的?”
“祸从口出的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也就只是在李相面前抱怨两句,怎敢拿出去说。”
“子晋也是一片赤心,相爷莫要责罪。”
“是啊,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都等着相爷出来主持公道呢。”
“你们啊。”李姓老人叹了口气,“沉疴宿疾,积弊已久,又岂是惩治一两人就可以解决的,此等想法实在太过异想天开,无异是饮鸩止渴,你们是我李纲一手教出来的学生,眼光不该如此狭隘,此事无论真假,勿要再提了。”
“学生明白。”
众人应了一声,至于到底是真的明白了还是迫于形势,那就不知道了。
说话之间,外面的夜空中陡然升起几道烟花,绚烂无比,引得画舫上的女子一阵驻足眺望,热议纷纷,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不就正是说的眼前的场面。
老人只是看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招呼其他人开始吃饭,一桌子的饭菜放着都快凉了。
另一边有女子抱着古琴走了过来,隔着珠帘开始给众人弹奏曲子,丝竹袅袅,歌声靡靡,也就在这样的气氛当中,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女子的歌喉婉转,将这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唱了出来,老人微微怔神,然后侧过头来,认真的听了下去。
这首词作于南宋淳熙元年,当时强敌压境,国势日衰,而南宋统治阶级却不思恢复,偏安江左,沉湎于歌舞享乐,以粉饰太平。洞察形势的辛弃疾,欲补天穹,却恨无路请缨,他满腹的激情、哀伤、怨恨,交织成了这幅元夕求索图。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和现在的李姓老人很像,两人在情感上有种跨越时空的共鸣,以至于老人在听到最后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时,已经轻轻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颤动着。
在场之人,大多也都是真正有才学在身的,当然听出了这首词的精妙之处。
“这首《青玉案》一出,只怕此后元夕词上,再也无人能超越了。”
“亦喜亦悲,情到深处难自抑,此人把情之一字写绝了。”
“可惜了,听说此人乃一介赘婿,姓杨名林,如此才华,却不能为我等助力,是在可惜。”
李姓老人听到这句话后,亦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赘婿两个字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心头,还是明显带着不一样的感情色彩的。
只是下一刻,便听他摇头笑着说道:“能写出这样的词,不应该是甘愿如此的,或许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隐情吧。”
“或许吧,毕竟这个世道,怀才不遇的人终究太多了。”
话题又绕了回来,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彼此间沉默不语,就连老人家也陷入了一片沉思,许久之后,那袅袅琴音已经悄然远去。
……
女子脸上蒙着一层白色的面纱,怀里抱着一架古琴,低头走在画舫的楼道间,周围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还有觥筹交错的声音,但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首词里,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只是安静的走着。
当初从矾楼出来以后,她已经尽量避开与之相关的事情,但身在其中,哪里说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当初李妈妈留下的情分,还有自己这些年欠下的情分,真正算起来还是有很多要还的。
比如现在这样,逢年过节生意火爆的时候,还是答应别人过来应付下场面,虽然只是弹弹琴唱唱曲儿,但终究还是干回了老本行,好在她自己心里想的清楚,并也没有太多抵触的情绪,而且还能挣钱补贴下家用,其实也挺好的。
方才她在房间里弹唱的时候,刚好也在想这件事,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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