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湖边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谢姝小心地从树丛中伸长脖子,探出了脑袋,心里寻思着人应该都已经走了。
没想到刚抬眼就看见了晏修之黑白分明、在黑夜里也格外明亮的眼睛。
鬼知道为什么在这么黯淡月色下,她还能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
谢姝顿时手足无措。
四目相望、无言以对。
晏修之自小习武,耳力惊人,从她一靠近,便知道有人来了,不过他没想到是她。
月色莹莹下,她表情惊愕,并不明亮的光线透过她的眼睛反倒明亮。
暗绿的枝桠挡在了她的身前,乌黑的发髻间还有几片叶子,衣裙的裙裾落在了地上,沾染了尘土。
如玉似雪,却惹尘埃。
谢姝的第一想法是,要完蛋了,如果说她是在宫中徘徊的女鬼,他......会不会信?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谢姝支支吾吾找不到借口。
晏修之知道她是谁,却要装成初见。
他找了许久的话头,心里有些许惊慌失措,最后才找出了这一句,“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不知道避嫌?”
穿着玄色衣袍的少年郎冷漠而又疏离,看着还不近人情,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她被揭发以后的场景了。
她心里想着反正他已经看见她的脸了,以后还要刷存在感呢,还是直接坦言比较好。
谢姝知道他是谁,却要装成初见。
“我是谢国公府的小姐,只因一时迷途难返,想来前方寻人求助,没想到就避不开了,公子请见谅。”谢姝行了个平辈间的礼节,以示歉意。
晏修之听到了“迷途”二字,就想到了他与昭容公主说的话,她是不是全听见了?
一想到此处,他就感觉耳根子处有热意上来,但幸亏月色黯淡,没人能看得见。
“也不是什么大事。”晏修之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反正谢姝是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我留下来不过也就想提点小姐两句,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公主知道了只怕会有麻烦。”
少年郎的眼睛如投碎星,明亮而又清晰分明,他的表情如古井无波,暗地里却心湖波澜泛泛。
虽然这初见有点尴尬,但也是初见啊,名字是一定要问的,谢姝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
他看见眼前的少女有视死如归之色,心里好奇。
只见她拿那双好看的杏眼瞅他,低声弱弱问道,“多谢公子,不知公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相逢即是有缘,小女子改日去公子府上拜会。”
说完之后谢姝自己都惊呆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对他有所图谋。
这是话本子里的原话,不过男女一掉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
果然她母胎单身是有理由的,谢姝心里悲哀,但面上不敢流露出来。
她的身后是人声渐进,灯影重重,宫灯如晕的黄光再她身后亮起,是两列青衣宫娥在提着灯找人。
“呵。”谢姝好像听到了对方轻笑了一声,不过被身后的呼寻声盖了过去。
但她听清楚了下一句,“将军府,晏修之。”
她一回头的功夫,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怎么感觉他比她更像是在宫中徘徊的鬼影。
“谢小姐,总算找到你了。那个为小姐引路的宫女已经被罚了一顿板子。”
为首的宫女,发髻珠钗皆与后面的宫女不同,衣服用料样式也更为精致,一看就是高等宫女。
谢姝听了这句话,感觉内心愧疚,“姑姑,是我自己走丢的,不怪她。能别罚她吗?”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点是奴婢也不能改变的。奴才有奴才的命,小姐千金之躯,切勿为这事伤神。若是小姐你在这宫里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高等宫女容色冷漠,眼神漠然。一举一动皆有规矩,却没了人情味儿。
宫规森严,人情罔顾。
谢姝上前走了几步,靠近高等宫女,小声耳语道,“那拜托姑姑帮我带些药给她。”
谢姝今日衣着简朴,发髻简单,珠钗也戴得不多,她取下了头上戴着的金簪,把簪子递给了她。
这是纯金打造,一枚簪子就够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了。
她笑得温柔可亲,朗声道,“感谢姑姑来寻我,这簪子便当作谢礼了,多谢姑姑费神了。”
“多谢小姐赏赐。”宫女也行了礼,高兴地接下了赏赐,将这金簪好好地收了起来。
她们在前头做了一出戏,但这位宫女身后的低等宫女却不敢抬头看一眼,谢姝也不知道这一出戏的观众该是谁。
“谢小姐快些出宫吧,再晚些这宫门要落下了。”
“嗯。”谢姝点点头。
这回在两列宫女的护送下,谢姝总算安稳地到了宫门前,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在那停了许久。
连同谢安的马车也在那等着。
谢安已经醉得糊涂了,所以没有跟着宫女去寻人,现在在寒风习习的马车里呆上了一炷香的功夫,神思也清醒了许多。
看到宫女领了谢姝过来,谢安原本愁眉不展的脸,现在也舒展了,俊朗的五官,眼角微红,带着随性的笑意,眉间一点嫣红像是雪中红梅,惹得领头的宫女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多看。
谢安下了马车,站在了地上,身量修长,如松如柏。
“多谢姑姑。小妹顽劣,若不是姑姑,可能今夜是寻不回来了。”
谢安微微拱手,向宫女表达了感谢,又轻笑着看向谢姝,然后用眼神示意易风递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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