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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母亲双眼通红地回到锦棠院睡下后,心中欣慰激动了许久,才想起关于做不做法事桐儿还是没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便想着翌日再问也是一样,舒了口气,安心睡去。

郭圣通这一夜却睡的不是很安慰,她陷入了一个混乱漫长的梦境中,久久无法从其中挣脱出来。

她满身是汗地醒来时,已是黎明时分。

一片万籁俱寂中,仿佛连灯火摇曳都带着声响般。

郭圣通拥被坐了好一会,绞尽脑汁地去回想梦境,却只能记起一个模模糊糊的男子身影。

至于其他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但心间却好像无端空了一大块一样,叫她怅然失落了良久。

晨曦一点点鲜明起来,透过窗幔照破室内的昏暗。

郭圣通后背上的汗渐渐冷下去,她叹了口气决意不再想。

自怪烧后,她身上已经发生了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多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却又心酸非常的梦,也不算什么。

昨夜问过王皇后的事情后,郭圣通心中对天下大乱已经有了几分笃定。

牺牲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和独女的一生幸福,建兴帝的帝位只怕并不像世人所说的那般是临危受命无奈为之。

若是果真如此,单是前朝反对势力就足够掀起惊天波澜。

但若是建兴帝已然稳定了局,天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民心思定,前朝宗室的反抗最终也还是会失败。

可如果建兴帝掌控力度不够,天下必将大乱,祸及万民。

郭圣通想知道现今天下真实的情势究竟如何,她已不再相信那些人云亦云随风飘过来的话了。

最好当然是她能亲自四处走走看看,但想来母亲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哪怕她带着成群的侍女护卫出门,但在母亲眼里也跟她独自出门没什么两样。

人生百年,不过匆匆,她再不愿像以前那样骄纵行事就由着母亲担惊受怕。

那既然自己不能去,郭圣通便想着派信任的人四处打探查问一下现今天下的情势如何,

郭氏一族乃中山郡中大姓,底蕴深厚。

即便父亲把百万家财都让给了叔叔,但代代传承的祖屋祭田却是还在,仍由他们长房看管着,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加之母亲陪嫁来的铺子田庄等也需要经营运转,长房中到现在还养着上百个管事伙计来操持着这大摊子事。

他们每年都得南来北往地四处跑,郭圣通房中的蜀锦窗幔就是他们做生意时到川中时特意去蜀地买来的。

这都是父亲在时的旧人,一贯的忠心赤诚。

便是母亲不知商贾之事,只得权交托他们,却也照样做得风生水起。

郭圣通想他们应当也是可以信任的,而且似乎羽年的兄长便是一个小管事。

她大可把人叫进来,就说是想买些什么东西,不放心别人去,派他随要出门的商队去。

待人回来了借着送东西来的机会,再问问一路上的见闻。

郭圣通越想越觉得可行,便清了清嗓子唤人进来服侍她更衣洗漱。

晨风刮来黄莺清脆婉转的鸣唱,同着庭外断断续续的人声一起拂在窗棂上。

侍女们进来后吹灭了连枝铜灯,又轻轻束起流云蜀锦窗幔挂在银钩上,黄灿灿的日光混着明丽的霞光便一倾而入,满室通明。

郭圣通跪坐在黄玉梳妆台前由常夏梳妆,见天气甚好心下也愉悦起来,嘴角始终抿着一丝淡淡的笑。

羽年正在和田玉双龙首饰盒中挑选首饰,见常夏梳的是燕尾髻,便挑了四枝桃花簪。

她回身见女公子心情颇好精神也不错的样子,心下也甚是高兴,笑着问道:“女公子,插两对桃花簪如何?正应节气,清丽的很。”

郭圣通点头,望着栩栩如生的桃花簪,忽地记起这桃花簪好像便是家中商队从常安城中带回来的,便问道:“这簪子是不是去岁家中商队从长安城中的风华记中买的?”

羽年点头笑道:“正是呢,女公子的记性可真好。”

郭圣通便顺势问道:“家中商队什么时候再出门?我想叫他们给我带些首饰来。”

羽年有些奇怪,从前女公子对首饰并不怎么喜爱,倒是更喜欢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每次商队出门,翁主都叮嘱寻那精巧华美的摆设来给女公子,怎么现在却问起首饰来?

难道是年纪渐长,知道爱美了?

她心中疑惑转瞬即逝,“天气再暖和点,就该出门了。

到时候您把管事的叫来,亲自吩咐了要什么式样什么材质的,他们回来时便给您带来了。”

郭圣通心中存着一句自羽年一进来就想说的话,当下状似无意地道:“不用,我记得你长兄不就是府中的小管事吗?

到时候让他去,亲自为我采办。”

说着见发髻已经梳成,便侧脸望向羽年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随商队出远门虽然辛苦了点,但获利颇丰不说,还能在女公子跟前露脸,羽年如何不肯?

只是想着长兄多是在真定藁城的商铺中,没怎么出过远门,心下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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