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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桃之所以不太愿见方芥子,并不是因为她对她不好。

相反,方芥子对夭桃一直慈爱有加,就算严厉,也是在做教师的范围之内的严格要求。

夭桃也并不怕她。以前她真的三五岁都没有怕过严厉的老师,厚颜无耻地恬着脸套近乎的事情没少做,现在更加不会害怕了。

夭桃不愿意见她的原因,可以用夭夭的一句话说:“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瞒不过她。夭桃担心她重来一次的细微变化,会在干妈的一双眼睛下无所遁形。

如果她发现了,把事实告诉她的话,她会相信吗?

反正夭桃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靠自己病中十几年日益精湛的演技骗过她。

方芥子在夭桃上了小学后又一次神秘失踪,云游四海去了。这一次她跑得很彻底,不告而别不说,两个月后就再也联系不到她了,直到夭桃长到十岁她才再次露面。

那时候夭桃已经病重,瘦削僵直,走路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她经常在父母快要下班的时候躲到二楼楼梯的拐角处,看到父母进门,再把自己重新锁回屋里。

方芥子来的那天母亲回来的早了一些。夭桃刚踏出房门,正对上和母亲在门口说话的方芥子的目光。母亲正抱着方芥子哭,倒是没有看见她。方芥子愣了一下,拍着母亲的后背,一边冲她弯了弯眼睛。

夭桃转身回房锁门一气呵成。

方芥子仍然孑然一身,东跑西荡安顿不下来,也存不下什么钱。但她却还是那么年轻,自由自在,她有亲密的如同血脉相通的朋友,也有真正的共度风雨的亲人,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她拘束于一地,她也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自己的脚步。

又一次把自己关回房间,夭桃想起母亲的哀伤和方芥子盛有淡淡笑意的眼睛,如此迥异,也不知为什么,引得她鼻头忽然一酸,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方芥子在夭桃平静下来之后,推开了她的房门。

似乎就连这点时间都是她顾念着夭桃的心情,刻意留出来的。

方芥子仍然微微的笑着,轻轻地抬手揉了揉夭桃的头,抱着她转了个圈儿,松松地搂着她坐到床上。

——就像她还是当年那个圆滚滚的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每次见到干妈来都新奇的要一个拥抱,然后拱到她怀里讨糖吃。

方芥子轻轻地环着夭桃,发自内心的笑容与从前并无分别,似乎没有将夭桃病重、可能命不久矣的事情放在心里。

但她的话却明了至极:“桃桃别不说话,有什么话不愿意告诉你妈妈,你可以告诉我。”

她说:“你知道了。”

夭桃并没有跟她说什么话,她怕一开口就彻底克制不住自己。那天她好像爆发了积蓄已久的力量,连推带搡地把方芥子赶出了门。

方芥子没有久留,在符家住了三四天后就又一次联系不到人了。

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夭夭已经出现了很久,夭桃也长大了。她已经能够平静地谈起自己的病症,并且可以足够从容地面对必然要到来的死亡。

夭桃的一切人际交往,一切骗人的本事都得自夭夭的亲传。也不知道是不是夭夭到底比方芥子少吃了几年饭,一切仍然瞒不过她。

方芥子再次和夭桃单独说话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能有人可以说话就好了。”

好在方芥子一向没有寻根究底的习惯,要不然她还真不一定发现不了夭桃超自然的朋友。

对此,夭夭只是叹着气,幽幽的道:“我不如她看得透。”

方芥子作为老师的时候,一向来的不太早。

每天早上,方芥子负责教他们背诗,而她总是踩着点到教室。

夭桃坐在教室里的第二排,靠近走道。同桌是一个会带各种肉馅饼和零食来教室吃的小胖子,前面坐着一个五官扁扁、白生生的小姑娘,后面坐的是一个自认为伟光正、靠一张嘴指点江山的小眼镜。

夭桃进教室歪带着帽子就迎来了他的一通说教。

小胖子看他尤其不顺眼,因为他每天带吃的都毫无疑问地会被糊一脸的长篇大论。

小眼镜刚一张嘴,小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下一块馅饼递给夭桃,大嗓门盖过小眼镜的声音:“符桃,你上次不是说我这个饼挺香的,给你尝尝!”

上次的符桃还不是现在的这一个,夸饼香是和小胖子一唱一和怼小眼镜的保留项目。

看小眼镜还想继续说书,小胖子当机立断又撕下一块饼递给前边的面团子:“你也尝尝,可好吃了,多吃长得高。”

这也有一个典故。小面团的一支手工用的胶棒曾经掉到地上,咕噜噜滚过了两排,到了小眼镜身后。她请小眼镜帮忙,却被他一脸正经地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不做那你就balabala……”为由驳回了。

小姑娘也倔得很,仗着自己矮小从桌子下面钻过去,捡起胶棒又抢了小眼镜一支笔丢到了前排,原话奉还。

当然,又被真善美的小眼镜教育了一通什么叫“助人为乐”。

夭桃小时候也看不顺眼地球警察小眼镜,不过长了二十几岁,她当然不会再和小孩计较,反而想虎摸一把一圈小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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