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坚决不承认是由于她们两个人路痴才不认识路的。
“本来嘛,”她这样对夭桃说,“就算咱们不认得东西南北,又不认得左右了,前后上下总不至于忘掉,你往后边走怎么也走不到前边去。你看那个湖,刚才你觉得迷路就背着它走了,现在怎么又在前边了?”
夭桃看着面前山石间突兀出现的小湖,神色复杂至极:“你觉得这片水是在前面?我怎么觉得这是下?”
夭夭听得有些懵:“我看着你正对着这个湖啊,难道你其实是横着站在墙上吗?”
夭桃觉得夭夭这句话问题特别多,都不知道该从哪一条说起:“……我现在是个鬼,横着站到墙上难度系数倒不是特别高,但你也不能看到我以在平地上的方式面对着这片湖,湖应该竖着立在我面前才对;而且我觉得我脚的那个方向才是下,这片湖是在那个方向上;最大的问题是,我又没有照镜子,你为什么会看得到我?”
夭夭低头看着下方,细细长长的一道人影像日晷的晷针戳在地上。
夭夭心里升起一丝诡异,平时她虽然不至于必须以夭桃的视角视物,却也只能在夭桃的位置看着四面八方,确实是看不到夭桃本身的:“我好像看着你在挺远的底下啊,就是那种……开了上帝视角的感觉?”
“可是我听着你说话还是在我的脑子里。”夭桃叹了口气,“如果按照你们那边来说的话,这里应该是个什么地方?”
“差不多这个地方的话,好像是号称九万里奇诡峥嵘,山石里富含各种元素矿藏,据说千百年前有前辈设下巨大法阵避世修行,至今日升日落仍有辉煌奇景的,呃,这个,旅游区。”
看着夭桃噎了一口气的样子,夭夭倒是高兴了不少,声音也轻快了:“小丫头,我还没这么不靠谱,一上来就带你去那些险地宝地什么的,在那边,这就是个山石里的元素会和阳光反应,日出日落时会变颜色的景区。你们这边,本来看着和那边差不多的,也就是石头里没有那些元素。直到看见这个泉眼四周才突然变了。”
“所以这说明什么?难道这个泉眼是你们传说的‘巨大法阵’?它把周围变了样吗?”
“我觉得吧,”夭夭忽然跳转了话题,“我觉得你该走两步试试,嗯,先走两步我看看再说。”
夭夭这样强调,倒叫夭桃一时间忘了怎么走路,她甚至纠结了两秒钟该先伸左腿还是右腿。
步子一迈出去,夭桃忽然感觉不太对劲,想收腿已经来不及,直接摔成了一团。夭桃摔倒后的情形十分怪异:先向她感觉中的斜上方滚了两圈,又朝她以为的下方掉落了一两米,接着完不受控制的四面八方一滚,灵魂自己给自己打了个死结。
夭桃在夭夭的狂笑声中把自己解开,发现自己起不来了。她现在感觉像是头朝下坐在天花板上,刚才在“下面”的湖跑到了“左边”,和她一样“倒立”却一滴水也没有洒。
夭夭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我猜着,这里,咳,不是你原来的世界,是另一个,嗯,一个空间,应该不是个世界。咳,还有啊……噗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要抬腿走路想过没有哈哈哈哈哈……”
“这么说,在这个地方,”夭桃声音中饱含无奈,“我,身为一只鬼,是不会飘了吗?”
回应她的是另一阵堪称疯狂的笑声。
这不是夭夭的声音,也不在夭桃的脑海里响起。放肆的笑声一波一波回荡在这个空间,渐渐的填满了整个空间。随着笑声的传开,空间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空间边界似乎在伸展延长,一栋巍峨的建筑把小湖覆盖在了底下。夭桃刚刚感觉到自己倒坐在天花板上,现在又坐在铺了一层绿草的地上了。
夭桃的正对面,一个身着简洁的紧身衣的女子正直视着她,还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声。
那个女子容貌飘忽,看不分明,衣着神情却清晰鲜明。她黑色的无袖上衣和短裤边角上挂着几道晶亮的链条,无风自动,撞击的叮铃声细小却清楚地穿出了很远,脚上的短靴头上包着铁片;马尾高高束起,没有碎发散落,让她显得坚定有力。
“不好意思,迎接新人该庄重严肃,”女子向着夭桃走过来,眼睛里还盛着满满的笑意,“不过我忍不住哈,我觉得你的关注重点比较清奇,在新人里很少见。有好多新人都发现不了自己是鬼了,还有好多新人压根没有发现到了这里都是拿两条腿走来的。”
夭桃茫然的看着她。
“自我介绍一下,”她伸出右手摆了个握手的姿势,“我是七号,是你的引路者,请我来代班的。”
夭桃差点就要把手握上去了,却因为那个诡异的断句迟疑了一秒。
七号快速地把手向前一递,和夭桃握了手:“我这个自我介绍惊呆了好几个新人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辨识度,特别方便记忆?这一片的引路者丹朱是我朋友,她现在忙着谈恋爱老是翘班,我偶尔代她一下。等会你要是登记,还说你的引路人是丹朱啊,这算业绩的。”
夭夭忍不住开口:“新人是鬼、带新人、登记、业绩……为什么感觉槽点那么多呢?”
没有人回答她,唯一听见的夭桃还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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