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间,即墨云见她已然苏醒,却仍旧慵懒地趴在几上,一动不动,只将一双惺忪睡眼,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不禁莞尔:“你醒了,在想什么?”
她初醒的声音带着丝沙哑,懒懒的,软软的:“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让我听这些?”
他每日里这般忙碌,而她还总给他找麻烦,认识这许多年,由始至终也没帮过他什么忙,心下不禁颇为内疚。
即墨云道:“因为有件事想让你帮我。”
她一听,立即来了精神,猛地坐直,干脆道:“你说,我一定帮!”
即墨云不由好笑:“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答应得这般爽快?”
她拍了拍胸膛:“不管是什么,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义不容辞。”
即墨云颇有深意地笑道:“好,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嗯……”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迟疑了下:“等等,你不会真要我上刀山下油锅吧,那种绝技我可没练过。”
“当然不是。”
即墨云微笑摇头,岚兮这才长舒一口气。
哪知即墨云又接着道:“我只是要你陪我去趟梅花坞。”
“哈?”
岚兮一听,目瞪口呆。
即墨云道:“本次山庄派出八名好手送剑,却都在建昌府遇难,如今再要送剑,护剑人选尤为关键,我思虑再三,还是亲自出马为妥,岚岚,你心思细腻,总能发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次月影失而复得,也亏了你,若你能与我同行,此行定可一帆风顺。”
岚兮听他如此夸赞自己,不禁飘飘然,但转念想到要去梅花坞,又有些踌躇:“你说的对,这种事我不该推辞,可我……能不能陪你到阆州就行了,到了阆州就等于到了梅花坞,我想那些强人再猖狂,也绝不会有胆量在那里下手的。”
即墨云不解:“等我们到了阆州,大约也是一个月以后,再不出几日,就是梅老爷子的八十大寿,难道你不想去凑凑热闹?”
岚兮不接话茬,反问道:“你不是向来都不喜欢热闹的嘛,难道那天你也要出席?”
即墨云道:“既然去了,少不得也只能留下喝几杯水酒了,总不能匆匆而归,拂了主人家的好意吧。”
岚兮嗫嚅道:“你,你是梅花坞的客人,去便去了,我又是什么人,人家又没请我,到时候群豪齐聚,若是有人问起,我又该怎么答,那种热闹,委实尴尬,我还是不去为妙。”
她越说,头便垂得越低,双手不自觉地,搅弄起袖口。
她每次感到亏心时都喜欢低头纠结自己的袖子,即墨云早了解她这习惯了。
在他眼里,岚兮是个没脸没皮,没心没肺,最不姑娘的姑娘家,她做事几乎不会三思,像现在这样忸怩地,为自己找借口,更是极少,当下不禁疑云窦生:“岚岚,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怕在那里给撞上,所以不敢露面?”
岚兮银牙一咬,遽然将眉头一舒,展颜道:“没有的事,好啦,我随你去便是,省得你胡思乱想,说吧,什么时候起程?”
明明是她心里有鬼,却反咬他胡思乱想,即墨云动动小指也知道,她心里一定在打着某些小算盘,比方……开溜。
他不动声色,回道:“后天就起程,你有什么需要的,这两日正好准备准备。”
正交谈间,早有侍从上前,又为众人换了一回茶,岚兮茶几上原来放的粥盅,不知何时已换成一盏茶,此刻茶凉了,侍从又为她换上热茶。
何常邕一听庄主要带岚兮一起,不禁有些担忧,面上没有表露,只是笑了笑,道:“庄主,此行恐怕不会太平,岚姑娘纤纤弱质,若是路上遇到凶险,只怕难以招架,为了姑娘安着想,庄主是否要再考虑考虑?”
“犬子慕生昨日已收账回来,虽是个不成器的孩子,但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不如让慕生与庄主同行,庄主意下如何?”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分明,任谁都听得懂,表面上是关心岚兮,实则是在暗示庄主,带着她,不仅无用,而且累赘,但换了慕生就不同了。
换做往日,岚兮听了这话,定然心生不忿,必是要好好反驳一番的,但现在,她一想到即墨云和慕生,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地飘过香艳的画面,捧腹大笑尚且不及,哪里会想要反驳?
于是一面捂嘴窃笑,一面赞同道:“不错不错,听说慕生现在越来越能干了,庄里庄外他都没少忙活,有他陪着你家庄主,那是再稳妥不过了,我举双手赞成,诶,老徐,你怎么看?”
她说着,便向对面的徐典递了个眼色。
徐典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面黑如玄铁的即墨云,讪讪一笑:“这个,自然凭庄主做主了。”
即墨云面无表情,道:“慕生回来得正好,我另外有事交代他办,回头让他来书房找我一趟,至于此次梅花坞之行,就我与岚岚两人便可,你们也不必多言了。”
话到这份上,本也没甚可说了,只是何常邕爱主心切,仍不愿罢休:“庄主若有事交代慕生,那大可带我同去,老朽虽不才,但……”
一言未毕,徐典已握住他搁在茶几上的手,语重心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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