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云时年二十有七,却仍孑然一身,素日清心寡欲,活得像尊佛陀,如果说他也有感到寂寞的时候,那就是在想到一个人的时候,一个叫岚兮的女子。
他的心念刚动,双腿便不由自主地往有她的地方走去。
记得两日前,他在林中听到那声宰猪般的惨叫时,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往坏处想,却忍不住心乱如麻,直到在层林叠翠之后,在那狼狈得辨不出面貌,遍体鳞伤的她面前,他几欲窒息。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精准地描述他当时复杂的心情,唯有压抑情绪,化作一声低唤:“岚岚。”
犹如每一次他在梦中呼唤的,那般温柔。
阔别三年,再见到那张久违的脸,他的心绪繁杂到连自己都无法捉摸。
只是,在她倒落自己怀中的那一刹那,他确定,他已经不能放手了。
此时,药师徐典刚从屋里出来,他又忙累了一日,又是死人又是病人,终于可以消停了,正伸着懒腰,便见即墨云倥偬而来,他忙上前拱手一礼:“庄主。”
“她可醒了?”他问道,语气难掩急切。
“还没有。”
“她都睡了两天了。”
他眉心微蹙,一句话虽只说了半句,但下半句已不需要再说了,责备之意更是显而易见。
徐典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倒不在乎庄主质疑他的医术,只是这实情他有些不想道出:“嗯……只怕还得再睡两天。”
“还要两天?她究竟伤得有多重?为何会昏睡这般久?”
他的语气已然有些焦躁,他记得自己明明探过她的脉息,确信她并未伤及根本,才能在将她交予徐典后,安心处理其他事务,可听他此刻所言,又不禁自疑,难道自己当时弄错了?
徐典也是山庄里的老人了,四十来岁年纪,老庄主在世时,他就已经是这里的药师了,对即墨云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他清楚,即墨云是个很能沉住气的人,无论怎样的局面,他都绝对稳得住。
遥想当年他初次在江湖上公开露面时,年岁方及弱冠,他亲赴武当山,在新任掌门继任大典上,为松风道人献上落霞剑。
其时群雄毕至,场面何等壮大,他一身雪衣,双手捧剑,从容而过,气度高华,宛如天心皓月,耀目而不刺眼,满堂武林人士无不惊艳。
要知道那时在场的还有梅家一众子弟,梅家那一门芝兰玉树,哪个不是才貌双、出类拔萃的风流人物,却在即墨云面前,都如蒙尘珍珠般,不由暗淡三分。
礼毕后,武林豪杰争相交结,但皆被他三言两语婉拒,亦有那无事生非者,故意挑衅,他处变不惊,泰然应对,一一化解。
事后有人望天叹息,即墨庄主就像那天边白云,虽然赏心悦目,却不可接近,白云公子的雅号便由此而来。
然而,众人眼中那风度翩翩的白云公子,可不是一直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但凡在岚姑娘有关的人和事面前,他就没有多少风度可言了。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徐典才会觉得,他们的庄主还是真真切切活在这人世间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徐典心下不由窃笑,连带着眸光里也盈满笑意,突地惊觉有冷光射向自己,他这才回神,想起还没回话,不由干咳两声,回道:“虽是伤了十七处,但……”
无奈此时的庄主并不能好好听下他的话,他刚说了“十七”,即墨云便骤然打断:“十七处?三年不见,她倒是出息了,比以往愈发严重,下一次是不是连命都想搭进去?”
他已完沉不住气,抬脚就向屋子走去,徐典连忙拦住:“庄主,现在不方便,田田正在给岚姑娘更衣,这……”
徐典的面上虽然极力表现出捍卫岚姑娘清白的模样,其实心底却巴不得庄主就这般闯进去,最好将不该看的看了,逼得他不得不将一切说清道明,娶了岚姑娘,以后也就不必再受这相思之苦了。
然而即墨云令他失望了,他脚下刚踩到石阶,便又缩回,驻足不前,徐典心中暗恨,自己委实不该多嘴,坏了一桩美事。
既然一时不得见,即墨云的一颗心也就暂时沉下来了:“你和我说说她究竟伤得如何?”
徐典暗暗腹诽了一句:我本就要说的,叫你一打断,都忘了说到哪儿呢。
即墨云一眼就瞧出他心中所想:“你说她伤了十七处,接着呢?”
徐典的心咯噔一跳,他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他又抬手摸了摸鼻子,微作沉吟,才道:“庄主,田田已仔细检查过了,这,这岚姑娘身上的伤虽多,但都是些普通的皮外伤,连刀伤都不见一处,更不要说内伤了,并且据田田说,看那些伤的样子不像是……别人弄出来的。”
即墨云眉心微锁:“你的意思是说,她那一身伤,都是自己整出来的?”
徐典又咳了两声,肯定了庄主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天地明鉴,他只是道出实情,并没有侮辱岚姑娘智商的意思。
即墨云不禁抬手揉了揉额角,颇感头疼地叹了口气,一个人要笨到什么境界才能有这样的本事呢?
“既然没有内伤,为何会昏睡这般久?”
徐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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