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晚上,下了一夜雪。
大年初一,天就放晴了。
西原和桑南中午吃完饭就离开敦煌,走215国道,到格尔木休息一晚,第二天直接就上了青藏公路,近几年进藏的人大都选择走青藏铁路,特别是这个时候公路上车辆更少。
西原和桑南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途景观,荒漠无垠的戈壁瀚海,散云从天际席卷翻滚而来,衬着雪地里的红柳梭梭,千年胡杨,自有另番磅礴之气。
走到唐古拉山口,几个磕长头到拉萨的朝拜者没有顺着公路走,而是绕上了雪山。
唐古拉山口纪念碑的一侧搭着一间白帐篷,有家藏族人在里住着,近乎五千米的海拔,西原和桑南初到有点不适应,把车停在旁边,桑南下车去向帐篷里的主人问路,西原则检查车的情况。
“西原姐姐,前面的路断了,那些朝圣者们是要从雪山下绕行去拉萨。山下的小路只能够人行,我们的车根本过不去。”
前方可见度很低,听了桑南的话,西原看着雪山上隐藏在迷雾中的一条小路,那是唯一车能通过的道路。
这时候那家藏族女人围着红头巾过来说了什么。
“她说前面的路断了,这几天过路的车都转道回去了。西原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西原先环视了一周雪山,然后检查好轮胎和其它地方,指着一条上山的车辙印,扬起下颚,果断道:“上那条路。”
围头巾的女人看出了西原的意图,着急地一边比划一边说话。
没等桑南翻译,西原笑看着桑南问道:“桑南敢不敢走?”
桑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毫不犹豫道:“敢!西原姐姐敢我就敢!”
西原和桑南向藏族女人借了两壶水,道谢后开车上了雪山上的那条小道。
说是一条小路,其实就是几道车辙碾压出的一条轨迹,唯一幸运的是山脉走向并不陡峭。西原和桑南都没来过这里,刚上路的时候还能靠导航,走了一会,导航定位也罢工了,西原握紧方向盘只能靠地图往前行。
桑南从上车就一直隔着窗子往外看,好奇道:“我听师哥说过唐古拉雪山算是无人禁区,西原姐姐,这里就是吗?”
“不是。从青海湖往西南方向的可可西里,跨越那曲和阿里地区的无人羌塘,那里才是藏地人烟罕至的生命禁区。唐古拉山虽然海拔高,但是坡度小,所以这里不仅有很多牧民居住还会在春夏吸引很多游客前来。”
车外面笼罩着迷蒙雪雾,车内的气温也忽然越来越低,考虑到桑南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西原不敢停车熄火,安抚道:“况且我们只是从山口的越岭地带走过,桑南不要害怕。”
桑南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从上了雪山后就一直很紧张兴奋,隔着窗子左右看了半天忽然道:“西原姐姐,我好像来过这里。”
桑南刚说完,车里忽然变暗了,紧接着车窗被什么东西砸地噼里啪啦响,车子猛地熄火,从天而降的冰雪像雨点似地打在车上,可力量和密集度要比雨点大得多。
西原第一反应就意识到,他们遇到冰雹了。
“是冰雹,桑南快过来。”西原立马解开安带,一脚蹬上方向盘,一个利落翻转借力左手搬起座椅,右手堪堪护住桑南钻进下面。
忽如其来的冰雹嘈嘈切切错杂相落,疾风骤雨般毫无停歇,还能听到车窗破碎的声音,桑南也用稚嫩的胳膊护着西原颤声道:“西原姐姐不要害怕,这朵云走开冰雹就停了。”
“嗯,我们都不怕。”这是高原山地七八月份常有的天气,一朵云飘过去就会有一阵雨雪或冰雹,西原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让他们给遇到。
从疾风骤雨到逐渐平息,前后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打开车门,风呼呼地直往里灌,西原和桑南从车下出来,车顶被砸地坑坑洼洼,玻璃一角也碎了,山上开始飘雪,车却熄火打不着,路已经走了一大半,回头是不可能,只能往前走。
西原和桑南钻进车里,除了能挡住风雪,车里车外都是零下摄氏度。
桑南跺着脚活动血液,“西原姐姐,我好像来过这里。”
“嗯?”
“我也忘了我什么时候来过,也许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对这里感到很熟悉。我记得好像是袈措堪布带我来过,还还记得翻过雪山山头会有一座天葬台,还有几户牧民……”
西原不确定桑南说的天葬台和牧民人家到底在哪里,但雪越下越大,这条路很快就会被掩盖,到时候他们真的会冻死在这里。
“我们沿着路往前走,不管你说的那些地方到底在不在这里,翻过这座山,肯定会有牧民在这里定居。”西原的方向感很好,从行李里翻出衣服,把自己和桑南裹严实,带了两个保温杯和几个饼,简单收拾了救生包,轻装上路。
西原拉着桑南走出几步,桑南可惜地回头看了一眼淹没在风雪中的汽车。
不知道走了多久,雪越下越大,他们走过的脚印转瞬就被大雪淹没,热水掀开盖子几分钟就能结一层冰,饼也冻成了石头,西原和桑南每次只能抿一小口水来补充体力。
赶在天黑前,要是再找不到人家,他们真的会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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