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摇头叹息:“你错了,病已。我们都错了。”
病已一怔。
张贺便解释道:“我手底下的人很沉稳得力,他们也估摸着有诈,便检查了周边土层。拿锹子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甚至土层没有半点翻新过的痕迹。”
土层没有半点翻新过的痕迹……是旧土覆盖。
也就是说,在当天病已他们离开后,是不会有人再进过盗洞,将老婆婆的木桩子、蜡烛台等物埋掉,或者移走。
所有的东西,一夜之间竟都消失啦?!
甚至连他们遇见的那个奇怪的拿枯木拐子戳他们、赶他们走的老婆婆——这么一个大活人,也凭空消失了!
“张伯伯,病已不解……”刘病已此时心情极为复杂,真不知应说些甚么了。
张贺拍拍他的肩,道:“病已,别的就不管了,我现时最担心的是你,毕竟这桩怪事似意有所指,若真有旁人策划驱使,最危险的人便是你!此时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要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吶,病已,你须小心、再小心!”
“张伯伯,那病已该如何做?”他此刻想到的,并不单是自己了,还有他的伙伴们。
平君、彭祖、阿妍,是他们陪他一起去的。若“暗箭难防”,他的这些伙伴们都被布在箭阵下呀!
张贺思忖少顷,说道:“这样吧病已,这几日你好生待在我府上,咱们谁也不见。对外就称你不爱习学,因那次跑出去玩耍,被我揪逮了,罚你闭门思过。咱们先躲一阵儿,试试风声。”
刘病已觉张贺的提议不错,便点头:“法子是好,但若彭祖他们来寻我呢?”
“寻你最好不过了,”张贺捋须想了想,说道,“你得瞒着他们,让他们也只当你是因为贪玩而被我罚,若他们信了,那便所有人都信了。”
刘病已深以为然,自然答允,但总觉心里像漏缺了一块儿,哪里不得劲。
少年时候总有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情愫,悄悄生出。就像有千万只小虫子,住在他的心底,它们平时很乖,他并不知道。不知何种时机到来,触发了小虫子的顽劣性,千万只的挠抓他的心……很痒,还有一点微痛,但却并不十分难受,心中甚至有一点暗暗的……期盼。
期盼它们的到来。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美妙。
刘病已在张府“闭门思过”的这几日,他有些食不知味,毕竟他本就长于市井,熟悉了热闹,让他规规矩矩被圈着,那是不太可能的。况且,见不到小伙伴的日子……实在太难捱啊。
这两天也真是奇了怪,他心情不好,连老天爷好像心情都不大好,这不,连着下了三天的雨,跟疯了似的,一场下的比一场大。
刘病已搬了个椅子坐在庑廊下抻脖子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仍不走,留廊下发呆。墙头有异响,一下一下儿的,这响动很快就被嘈杂的雨声淹没。
刘病已也并未注意。
忽然,墙根传来“噗通”一声巨响,穿透绵密不停的雨,传进了刘病已的耳朵,引得他便往那边张望。
然后,他看到的是他此生都忘不掉的场景。
多少年后,立凤阙阶,居龙庭,他为群臣敬拜,在一声又一声“万年无极”的祝祷声中,成为汉室中兴之君。他受万民爱戴,受朝臣敬畏,他拥有了整片天下,但他却永远忘不了龙潜时在张贺府上下雨的这一天。
那一片墙头。
“噗通——”
一片大叶包裹着烂泥,从墙的那一头抛过来,砸在地上时,叶子已经烂了,那团本该包裹着的烂泥落在地上,在雨中飞溅四处。
这声音成功地吸引了他。
然后,他便看见了墙那边伸出一只小手来,糊满了烂泥,在朝他轻轻地挥摆。
他站了起来。
许平君的小脑袋从墙那头探了出来。她双手支着墙头片瓦,再一撑,半截脖子便也伸了出来。
“病已!病已!”许平君看见了他,很开心地朝他挥手。
刘病已兴奋地跑进雨中,待到了墙根下,便跳起来也开心地招手回应:“二丫,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呀?”
他拍着掌,高兴得像个见着糖果的五六岁孩童。
此时的许平君却是极狼狈的,雨落的极密,狠狠从她脑袋上倾下来,砸的她几乎睁不开眼。她不顾手上糊着烂泥,拿手揉了揉眼睛,这下可好,半边脸给粘上了泥。
她却在笑,笑得很高兴。
刘病已站在墙边,也高兴,却又很想哭。
“平君,你们几时来啦?”
“来了好一会儿啦,”许平君笑着抹了抹脸,道,“爬墙也找不见你,好容易找着啦,喊你,你还听不见。”她嘿嘿一笑,说着:“雨下得太大啦,声音太吵,我喊不来,你听不到呢。你看,咱包了泥浆砸进来引你注意呢!”
刘病已夸她聪明,因关心道:“平君,你淋着雨不会着凉吧?哎,小心着,墙高,别摔着你呢。”
“不会呢,”许平君笑道,“彭祖就在下面托着我。”因向下望了望:“彭祖,你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好……”
刘病已问她:“平君,你来找我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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