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皇后以赵舒心目无法纪,在御前告了一状。虽说她很想多讲一些赵舒心的不好,奈何她如今受宠,钱皇后也不得不说得和缓一些。
“如何之处,还请圣裁示下。”
今上听闻钱皇后所言,只是躺在榻上支着头轻轻一笑说:“她本来才十七岁,性子就小孩子气些,别与她计较了。”
钱皇后听之很是不悦,乃道:“皇上若如此说,妾这个家不知道怎么当了。”
今上睁开一只眼瞅了瞅她道:“你是非要朕治理治理她?”
钱皇后虽默然以对,但心思写在脸上,今上见她稍有怒容便道:“皇后不要多生事端,朕最近累得很。”
此言一出,钱皇后泫然而泣说:“皇上再不保重身子,恐怕龙体很难复起了。都是这些狐媚魇道之人伤害皇上,皇上这些年来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今上却垂首微笑,伸出一只单薄的手臂拭去皇后的泪水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皇上!妾斗胆有要事相告。”
“你说吧……”
“妾将皇上《病历记档》和《进药底簿》交给太医院仔细查看,发觉皇上龙体已很空虚,若不服用丹药则顷刻即垮,但若继续服用,不出一二年间,皇上就……”
今上看钱皇后哭得难受,却是一句低语:“别说了,朕知道。”
“皇上既然知道,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龙体安康,关乎天下之本。”
今上却沉重地一翻身,不肯面对皇后,钱皇后望着今上单薄的后背,抽噎着一躬身道:“妾告退了……”
今上却忽然说道:“皇后别走。”
钱皇后凝在原地。
“朕知道你关爱朕,只是这一切都是朕有意为之。早些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皇上何出此言……”
“皇后可知朕这些年来是何等样的心境?”今上不免仰天长叹道,“朕从小被父皇寄予厚望,万事举动不能自专,举动稍有不正便会被父亲苛责。从小看着自己几个兄弟玩耍,而朕却只能在那宫里跟着一群大臣读书。”
皇后轻轻走近今上,抚上了他的背:这些年荒·淫无度之下,今上的背已相当瘦削,比昔年更甚。
今上摸了摸钱皇后的手说:“你想过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从未与常人一样玩耍过的景象么?那时候朕的周围只有一帮食古不化的老臣,天天宣讲孔孟之道,只要稍有不从,父皇非打即骂……这一切都是因为朕是嫡出长子。”
今上已经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他说到此处已经咳嗽了好几次,可或许一开了口便想把话说完,钱皇后劝他别说下去他也不肯听从。
“母后走得早,若母后还在,多少也能劝劝父皇。朕何尝不知道父皇爱深责切之意,可那时朕是那样小的年纪,朕却要独自一人面对如此惨淡的一切。母后死的时候,我大哭了一场,父皇气得骂我无用,说君子万事都有节制,没有为一件事哭个不停的缘故。我听了这话便不再哭泣,可我在出殡的时候忍住不落泪,却又被父皇斥责说我身为人子竟然连对母亲如此冷漠!父皇待朕有多么刻薄,皇后可否知道呢?”
钱皇后忍不住听哭了道:“妾知道。”
“朕也想知道,父皇若是真的喜爱朕、看重朕,哪怕一丝,一丝一毫也好,让我看到他疼爱我的样子,可惜并没有。朕有时会想,若我生来是四弟,四弟生来是我,是否会有所不同呢?朕也能得到如四弟一般的疼爱,那朕也爱读书,也做仁明之主。”
钱皇后哀道:“妾明白。”
“你们不知道,这样阴暗日子中,纯姨待我的爱,是何等重要,她在朕心中又是何等的分量。若没有纯姨,这一日复一日的艰难,朕怎么熬的下来呢!朕知道纯姨或者也有些私心吧,可是她是朕活下去唯一的依靠,你们杀了她,就已绝了朕。从她死时起,朕也死了。”
今上转身,又擦去钱皇后的眼泪道:“朕早就不想再活下去了,朝中之事让他们闹去吧,朕只一心想快活两三年,然后驾鹤西去。后世如何看待朕,朕并不在乎。若是史官以朕为暴君,朕亦不怪之。”
钱皇后摇头抓着今上的手贴在脸上道:“皇上即便有这样的哀愁,即便真的无意求生,可也要顾及臣妾。臣妾无过却要看着皇上如此日渐沉沦,皇上为何要如此对待臣妾?臣妾何尝不想与皇上共白首,皇上却要为了自己,弃臣妾而去吗?”
今上闻之,亦已坠泪。
“皇后,你不恨朕吗?朕这样的人,值得你守着一辈子吗?若朕是你,看见自己的夫君如此荒·淫无良,还会爱他吗?”
钱皇后抱住今上道:“妾不懂皇上,皇上又何尝懂妾!妾十五岁嫁给皇上,至今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只为你一人操心,这是辛苦,又何尝不是妾的福气!皇上却以为一心求死就是爱着妾,哪里知道妾的拳拳之心呢!”
今上听见这话,不禁嚎啕大哭起来,把钱皇后抱在怀中道:“朕错了,是朕错了!朕不该如此辜负你……”
钱皇后道:“皇上辜负了妾,也辜负了江山社稷。天下缭乱,各地群起造反,虽裕、吉二王伏法,皇上看这遍地烽火,再恨先帝也罢,难道要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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