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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滨苦笑,这不是梦,是血淋淋的现实。

残酷地让骄傲的他无比绝望。

这年的七月,在骆滨心中,就是一个裹风挟雨、憾人心魄的记忆。

他自我安慰着,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是终究解不了这个心结。

骆滨知道,残酷的现实意味着他跟那孜古丽将生活在两个世界。

族别的差别、学历的差别如同横亘在俩人中间的沟壑,深不可测、无法逾越。

明天就要离开阿勒玛勒村奔赴新疆大学迎接新的生活。

骆波满面春风地来到巴格达提家辞别,“干爸爸,明天我就去上学了。”

巴格达提冷笑一声,“上学,我真想狠狠打你一顿。”

他说着揎拳捋袖,就要动手。

骆滨的结局别说骆家人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就连老邻居巴格达提死活也想不通。

骆波见状,丝毫不惊慌,把脖子一拧,大拇指指着脑门子说道:“干爸,朝这儿来!我这段时间正愁着家里人不责备我呢。我知道,三哥为了我出的车祸,依他的成绩,闭着眼都能考上新疆大学。我心里不好受呀,干爸。”

巴格达提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正在此时,李茗溪跑到屋里来,气喘吁吁喊道:“四哥,三哥不见了。”

骆波顿时变了脸色,顾不得跟巴格达提告别,拔腿就跑。

巴格达提也尾随而去。

骆峰一家人打着手电筒朝北坡寻去,边寻边喊着。

“骆滨-----”

“小滨-----”

“老三----”

“三哥----”

大家在骆滨幼时跟那孜古丽玩捉迷藏的那棵大榆树下寻到骆滨。

他仰躺在草地上,怀抱着一瓶空酒瓶,满脸泪痕的低喃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这是让我骆滨注定当农民呀!”

虽然这青涩的男孩喝的烂醉如泥,可从他皱着的眉头,看出来,多么不甘心。

骆波噗通一下子跪在横卧在地的骆滨身前,放声大哭,“三哥,都赖我,赖我!”

骆峰气的朝要死不活的骆滨屁股踢去,“上不了大学,有撒嘛?你爸我也没读几年书,不也照样娶妻生娃撒!再说了,你跟你妈是商品粮户口,大不了,咱们当三年兵,回来后公家安排工作的。实在不行顶你妈的班(接李羽的班)。也当个电焊工撒。”

气喘吁吁的李羽对着骆峰瞪眼吼道:“他够难过的,哪有你这样当爸的?!难道你不知道,咱几个孩子都是平足,平足当兵参加体检都会被刷下来的!再说了,听说现在不让孩子顶大人的班了!”

骆峰哑口无言,嗫喏着,“平脚板当不了兵,这,不让顶班,我咋不知道?!”

李羽懒得搭理丈夫,扭脸对着骆波、李茗海命令道:“去把你三哥背回家。”

在西域中学上班的骆川得知骆滨落榜后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个星期天一大早他就急匆匆赶回阿勒玛勒村。

他推开东边的屋门,骆滨平躺在地上仰视着黑魆魆的屋顶。

骆川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光亮瞬间照射进来。

他搀扶起木然的骆滨,拍打干净他身上的灰。

又把他扶到床沿上坐下。

从不吸烟的骆川掏出一根烟点着,“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骆川斜靠在墙上,抽着烟静静地听骆滨哭。

直到骆滨哭得气噎喉干。

骆川才询问弟弟,“你就打算躲在屋里一辈子不出门?”

骆滨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半天没吭气。

“骆滨,你忘了小时候妈妈经常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再复读一年,明年再考。”

“复读?!明年再考?!呜呜,我脑子摔坏了,以前好多知识全忘了,现学现忘,忘得比学的还要多,让我咋考?再名落孙山?!”骆滨难过地摇摇头。

骆川抄起板凳在骆滨对面坐下,缓缓说道:“千万别泄气,我跟你嫂子想办法拉你一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不在高考这歪脖子树上吊死。”

骆滨抬头,困惑的目光注视着大哥。

骆川佯嗔弟弟一眼,“这些天,你跟耍死狗一样,不觉得丢人?!像咱新疆儿子娃娃嘛?!忘了,儿子娃娃遇事拿的起放得下,哪像你这样,跟个丫头一样。”

骆滨回想自己的表现,臊得无地自容,“哥,别说了,我明天就跟爸爸下地里干活。”

骆川一字一顿,恳切地说:“骆滨,振作起来,有咱骆家人在,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哥跟你大嫂,一直为你的事上心呢。我俩想好了,咱沙枣树乡缺农机手,犁地啥的还要找外乡人干,你就干农机手吧。”

“农机手?”骆滨呆呆地听着,半晌开口道:“拖拉机贵着呢,咱家没那么多钱。”

骆川目光炯炯盯着弟弟,“放心,有哥在,啥也不怕。”

骆滨在大哥的劝导下,虽有点自信,但仍底气不足。

骆川语重心长地说,“老三,你记住,当一个人经历了同龄人难以经历的痛苦,那你就注定不是普通人,如果你再破罐子破摔的话,那你就辜负了你曾经所受的苦难!”

骆滨似懂非懂,但他感觉大哥的话很有道理。

自小成绩最优秀的儿子骆滨落榜,让老农民骆峰感到憋屈。

他表面上大喇喇的,实则内心比李羽、骆滨心里都要难受。

这天,骆峰赶着老牛车准备下地收苹果。

老牛车刚路过托乎塔尔家,托乎塔尔赖不兮兮靠在自家那破烂不堪的破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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